伴在南教授身边，钱亦文不自觉地也跟着挺起了腰杆儿。
除了脚步坚定了许多之外，心里也倍感踏实。
走着走着，南光宇猛然间停住了脚步。
一只手抓住了钱亦文的手臂，另一只手朝远处一指：“看那里……”
突然被近于无礼地控制住了，钱亦文抬眼顺着南教授的手指望去，是一片略显老旧的苏式楼房。
要说样式，这片三层小楼和英子盖的翠桂庄园都没法比；
要说年代感，咱大东北就不缺这样式儿的房子，当年老毛子过来横行霸道的时候，盖了许多。
他们走的时候，拿走了值钱的，房子都留下来了……
“南先生，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南光宇放开了擒着钱亦文的手：“很有特别之处！那就是特楼！”
“特楼！”
钱亦文愣了一下，这就是神州最顶尖科技人才的住所？
名字说起来很响亮，外表原来竟然如此普通。研究院的宿舍，其中13、14、15号楼比较特殊……南教授为什么没住进去？ 瞄了一眼南教授，钱亦文微笑说道：“南先生，您也该住进去！”
“不敢……不够……不想……不说了，前边快到了。”
南光宇的语调中，满是谦卑，让钱亦文感到心酸和不安的谦卑。
凭什么？
钱亦文又回望了一眼……
入住的人，当然都值得肯定。
难道，南教授就不应该住进去吗？
正想着，南光宇突然放慢了脚步。
回望了钱亦文一眼后，说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我有一个儿子，本来我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但他不太争气，让我又爱又恨……”
钱亦文听得一愣，这样的话题，在南教授的语言体系中吗？
这不是四婶喜闻乐道的吗？
南光宇也不看他，自顾接续他的话题：“突然有一天，有人托媒婆来跟我说某家小姐看上他了，要招他入赘。
“钱先生，你说此时我作何感想？”
钱亦文略一思索，明白了南教授的意思。
家长里短，绝不是南教授喜欢的话题。
就算他喜欢这话题，也不应该和四婶一样，随时随地随便拉过别人就开讲。
想了想，钱亦文说道：“又舍不得了？”
南光宇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自己可以打骂，可以嫌弃，但别人想这么轻易领走，我心里当然会不舒服。
“钱先生，假设你现在是媒婆，你打算怎么说动我？”
钱亦文综合了自己以往保媒拉纤的成熟经验，琢磨了一下后说道：“南先生，我有两个方案……
“一个是重金礼聘，一个是许以前程。
“您觉得哪一个能打动您？”
南光宇笑了笑：“我门庭显赫，儿子好歹也是世家子弟，你花钱来买，不觉得是辱没我的门风吗？
“我宁肯让他单身一辈子，也不会接受你重金礼聘的。”
钱亦文说道：“那就许以前程？”
“你且说说，打算给我儿子一个怎么样的前程？”
钱亦文想了想：“我给他一个高高在上的职位，给他用武之地，让他展现出以前没机会展现的风采！”
钱亦文的话，是把JK-15和南教授的儿子置换过后说的。
当然，他的目标也很直接，就是要让JK-15发挥作用，产生商业价值。
岂料，南光宇连连摇头，同时也皱紧了眉头：“钱媒婆的意思——
“是说我教子无方？
“是怪我误了儿子的前程？
“还是……你觉得女方家比我家强？”
钱亦文尴尬一笑，平时都觉得自己当媒婆挺在行的，看来还是没碰上茬子……
“南先生，除了这两条路，我还真没想出还有什么好办法，您指点一下？”
南光宇说道：“钱先生，为什么不琢磨一下我现在想要什么呢？”
钱亦文联想到刘运成和彭乐事件中钱敏红的态度，不假思索地说道：“面子！”
“对！”
南光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所以，你刚才说的两条路，还得照走——聘礼不给不行，还要许给我儿子一个前程。
“在这同时，我的面子你也不能不顾……”
这……
南教授……不，南教授儿子的要求有点过分了吧？
南光宇微笑问道：“不好满足吧？”
钱亦文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难……”
南教授接下来的话，直接打通了钱亦文的奇经八脉：“一个讲究奉献的年代，谈钱会让人感到庸俗，你不妨换个说法。
“譬如说你想给聘礼，可以和我说‘养儿不易，出点奶水钱还是应该的’。
“又譬如说你想给我儿子前程，可以告诉我说‘孩子是你一手教育成才的，在你这里当然也错不了，即便在我这里做出了成绩，那也离不开你的栽培’。
“还得想好，怎么和我说才能让我和亲戚朋友们提起的时候，能有脸说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着想’这样的场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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