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春城。
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刚湿地皮，却足够让人服气！
车子停进了院子，大爷拿拐杖点了点钱亦文的后腰：“这回信不信？”
“大爷，我信了……”
嘴里服着软，钱亦文却宁愿大爷不具备这种超能力……
二大爷的判断，是凭借着父一辈子一辈在生产生活中积累下来的经验；
而大爷能精准判断，则是因为跟了他大半辈子的伤……
这样的伤，钱亦文的身上也有，是被葛君兰家狗给咬的。
位置微妙，大腿根儿上……
下雨阴天也有感觉，但显然狗的杀伤力不足，没有大爷的预感强烈。
刚刚坐稳，钱亦文把阎春生叫到了办公室：“灌装出多少来了？”
“快五千斤了。”
钱亦文转头问王秉春：“姐夫，五千斤拿来铺燕京的市场够不够？”
王秉春略加思考，摇了摇头：“才两万瓶，还得差四千瓶吧……”
钱亦文又对阎春生说道：“通知车间，今晚全员加班，工资加倍！
“一直干到把姐夫的这两万四千瓶赶出来为止。”
阎春生走后，钱亦文端起了一张报纸。
一边浏览着广告，一边听老王给他的兄弟们打电话落实计划。
王秉春两腿高高翘在桌上，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
时而满意地嘿嘿笑上几声，时而赔着笑脸，连连称是。
更有，和自己下属讲话时惊跳而起，大骂几声。
打了有十来个电话后，王秉春一捏空瘪的烟盒：“没烟啦！”
“赶紧打你的电话吧，忍一会儿！”
王秉春舔了舔嘴唇：“不整两口，说话都没劲儿啊！
“你开个公司，都不准备点招待烟吗？”
钱亦文两手一摊：“自打公司开起来，我一直在外边了，哪有工夫给你准备烟。
“再说，又没有外人来……”
老王无奈地翻了钱亦文一眼，重又抄起电话：“这是不拿自己人当人啊！”
门外，传来孟小波的声音：“姐夫，有烟！”
“在哪儿？”王秉春又把电话撂下了。
门开处，孟小波探头笑了笑：“左手边第二个抽屉，招待烟；
“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高档烟……”
听到孟小波的话，王秉春陡然间来了精神，两手齐动拽开了抽屉。
“哎呀！还有大重九……啊！这个带华表的烟也有？”
王秉春像一脚踩兵马俑脑袋上了一样，这一嗓子未免大惊小怪。据说，这烟味道不错…… 孟小波说道：“姐夫，青峰山那种地方，都去过省里边的大领导呢。
“公司里以后指不定会来什么大人物呢，不备点好烟哪行？”
王秉春一边拆开大重九，一边顺口问了一句：“这……都是你准备的？”
“嗯……”孟小波瞟了一眼钱亦文，“什么事情都得老板说话，还要我们有什么用？”
王秉春着意打量了孟小波几眼，点着了一根儿，往后一躺，美美地享受起来。
“小孟，你去车间看看进度，估算一下大概得什么时间能完成任务。”
孟小波转身刚要走，被钱亦文叫住了：“等等！再到食堂去看看，夜里的加餐别太将就。”
“姐夫，我已经让他们煮面条了，每人再加两个荷包蛋？”
“你定吧。”
孟小波走了之后，王秉春支楞了起来。
探了探身子，神叨叨说道：“哪来的小丫头？还挺会的……”
钱亦文斜了他一眼：“跟你的比，怎么样？”
王秉春一梗脖子，正色说道：“别老提我那个，不是早就辞了吗？
“我可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那样啊！”
老王的忠告，是一个年长者对自己走过的道路的反思，也是对年轻人的忠告。
看来，老王活明白了。
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了。
朝三暮四的新鲜感，固然诱人，但哪抵得上贴在身边的关怀？
等你硬撑着不肯咽下那口气的时候，不都是最近的亲人无比艰难地做出签字、拔管的决定吗？
别说，还真有例外！
钱亦文突然想到，自己不就是秘书送走的吗？
只是，那毕竟是少见……
开了几句玩笑，老王又抽出一根儿烟来，点着了猛吸一口。
一只手摩挲着电话，一只手端详着电话本，半天也没操起电话来。
“姐夫，这几个电话打得心里不痛快了？”钱亦文试探着问道。
“还行……”
“那你怎么不接着打呢？”
王秉春说道：“自己人的电话都打完了，下边要联系荆万春、刘瘸子那些人了……”
听到荆万春的名字，钱亦文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荆万春主做鹿茸，不但有实力，而且还很敬业。
刚过年初六，别人还窝在家里打麻将的时候，荆万春就各处鹿场游走了。
鹿茸还没砍下来，人家就能给订金，谁能抢过他？
你想从鹿场买点低价的，只能是去荆万春懒得去的地方捡捡漏。
而“断后路”的计划中，包含了垄断鹿茸和人参这两种药方中的重要组分。
垄断，听起来并不容易……
用老王的话说：“咱们想要垄断，还能跟人家说‘给我来根人参我吊吊命’吗？
“得想办法让他们把东西安心地放在咱们手里才行！”
所以，这就得用点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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