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儿自然记得之前给姜以卿许的诺，自己资助他读书，期间所有费用她承担，若是高中，他便求娶自己。
而自己也会将他扶上仕途，家里家外所有的开销，以及他仕途需要打点的银子，自己全部承担。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给她足够的空间，且念她一份恩情，以后若她需要帮助帮助。
“姜公子想通了？”白酒儿问道。
“白姑娘之前说的话我认真想了，你说的没错。我寒窗苦读多年，若是就此放弃，半生虚妄，我心中实在不甘。”姜以卿说道，眼中坚定，“唯有高中，我才能改变如今的困境。”
白酒儿看着他坚定的样子，心知不会那么简单，便开口询问道：“姜公子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按理说，即使姜以卿没有参加科举改变命运，但是他作为金陵城许多家世好的学子的门人和陪读，也是会有一定的收入。
这个冬日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落魄。
冻得手耳生疮也没买药，就连御寒的棉衣里塞得都是芦花絮。
这样的衣裳在外面，半天就能冻得他失温。不出一日，就能冻得他失去知觉，到死亡边缘。
一定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白酒儿的话，姜以卿咬牙，“我母亲过世了。”他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母亲病重，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去好友处借了许多钱给他娘医治，最后依旧不治而亡。
白酒儿张嘴，想要安慰，可是看着姜以卿通红的眼睛和满目的悲伤，也无法开口安慰。
失亲这种事，是无法安慰的。
难道说，没事没事，一切会好的？怎么会没事呢。
她只能给他空间，给他安静的氛围，让他自己调整情绪。
很快，姜以卿调整好了情绪，撇过头擦了擦眼角，回头看向白酒儿，“白姑娘，继续说正事吧，你之前说的可还作数？”
“作数是作数，只是……我记得姜公子说过，你本家是罪臣，朝中亦有树敌，即使入仕，怕也是寸步难行，你确定要入仕吗？”白酒儿问道。
之前她知道姜以卿的才华和潜力，是很看好他的，可是知道了他的背景，白酒儿深知这种环境，若是自己真的嫁他，又是另一个泥潭。
她是要找能带自己离开泥潭的救赎，不是找另一个未知的泥潭跳进去。
“我之前不入仕，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我母亲。一是母亲病重我不想离她太远，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母亲身子受不住，我若远离去京中参考，我担心母亲身体等不到我回来，二是她生前其实一直不准我入仕。”姜以卿说道，说起母亲，他的声音便忍不住颤抖。
白酒儿手放在桌上，一下一下敲击着桌案，低头思忖着。似乎在合计这个合作划不划算。
她是投资，不是做慈善。
只是……若是对方人品贵重品行坚韧，即使他入仕之后可能没什么前途，她也能帮帮。
“若是坚持入仕，我便资助你。”白酒儿思忖之后，看向姜以卿，“但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母亲过世，按照律法你得守孝三年。期间不得入仕。”
“三年后你若是继续科举，我资助你所有花销。”
姜以卿摆手，“不必三年，今年春闱我便能参加。”
秋闱他已经考过了，本就有参加春闱的资格。
“我母亲，并不是我亲生母亲，她是我亲生母亲的丫鬟。当年我家里获罪时，我亲生母亲和他带着我一起发配，我及长，亲生母亲过世，将我托付给丫鬟，她虽未生我，但尽心尽力养我多年，还为了我不嫁不生，我尊她为母亲不为过。”
若只是丫鬟，的确不必守孝三年。
“原是这样。”白酒儿喃喃，“那如此，翻过年的春闱你就得参加才是。”
“时间不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春闱就在来年三月，这里去往京城就需要月余，若是遇到路途不顺，两三月也是有可能的。
“我母亲已经安葬好，白姑娘若是应诺，我年前就能启程。”姜以卿道。
“今天都二十八了，后天就除夕，你年前启程会不会着急了？”白酒儿说道，“就算你立刻准备走，这个冬天这么冷，路上衣裳吃食和应急的东西，还有跟着你的丫鬟书童都得给你准备好，准备这些东西怎么也得一日时间。”
今日已经是下午了，就算现在开始准备，一切准备完，也是后日启程。
后日就是除夕，完全抵着年关了。
“反正我如今孑然一身，母亲也过世，过年家中四壁皆空，这年也没有什么好过的。”
在空荡荡的家中过年，还是马车上过年，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
白酒儿想了想，突然想到自己也要去京中，道，“你去京中路途遥远，既然我们如今说好了，你的那些物件我也该给你准备好。”
“给你订做合身的衣裳和鞋履等等也要好几天，路上时间久，你肯定也要收拾许多书本。”
“就留在家中过个好年吧，你家中无人，便来我白家过好了，等过完年，都不必出元宵，我们就出发。”
“我们？”姜以卿不解，看向白酒儿，“白姑娘要跟我一起进京吗？”
“嗯。”白酒儿点头，谎话说得流畅极了，“我担心你，所以我陪你一起去京城吧。”
阿爹说那个送木匣子去京城的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那她就很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离开金陵去京城。
送姜以卿去京城赴考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了。
姜以卿听闻此话，心中一颤。
竟有女子愿意在寒寒冬日里，穿山越岭跋涉千里路途陪着他，只因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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