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苏明君还和他同一阵线，帮他向家人隐瞒。下一刻便可以化身吸血鬼，向他讨债来了。
陆乾知知道，他的这个小舅舅在这件事上是认真的。
那双表面平静淡然下透着犀利和威胁的眼眸就是在警告他，能够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也就能够在这时把他重新踢下去，甚至自己全身而退不沾一点腥。
商人之间的博弈，一字一句都藏着暗语。那一句“咱们就互不相欠”便是要强买强卖的讯号，不容他拒绝。
要莫钦还是要白佳佳，要任劳任怨替他卖命的助理，还是强取豪夺无果、心心念念许久的女孩儿。
这个选择题，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便有了答案。
陆乾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当然。毕竟都是一家人，交接的手续马上就能办好。只是莫总助从来都没到绍和工作过，怕是对业务不熟悉。”
纵使心里一万个不乐意，满满都是被人算计的怒意，陆乾知也不得迫于形势向他低头。
苏明君一脸淡然温和。
“这点当然没有关系。早就听说乾知调教下属有一套，莫总助跟着你的时间最久，想必学起业务来效率也非常高。而且早就听说莫总助是业内最能干的助理，等他跟着我干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精通处理绍和的各类事情了。”
陆乾知的脸黑如锅底，仿佛一只被侵入领地的雄兽，冷冷地望着步步紧逼的对手，发出凶狠不善的讯息。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但是，这件事也不是我说了算。鹿鸣不会随便决定员工的去留。还要看莫助理自己的意思。”
下一刻，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一旁站着不动的莫钦身上。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这句话很适合形容现在莫钦的心情。
一边是面上云淡风轻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衣冠禽兽的苏明君，另一边是用饿狼般的眼神瞪着他仿佛，他若是答应立马就要把他大卸八块的陆乾知。
那一瞬，莫钦的内心像是开启了一场世界大战，两种选择纠结挥刀相向，冷热兵器齐发。
无数种可能的情况和结局飞速分析，最后...
白佳佳的事才疑似被人泄密，跟着陆乾知回去不是往他刀口上撞吗？
想到从前无数次被陆乾知迁怒和因为他的离谱恋情被误伤的经历，心中一股名为“骨气”和“雄起”的力量站出来打破了平衡。
叽叽歪歪龟毛多事恋爱脑泛滥影响社会的霸总，老子不伺候了！
在两道灼热视线的注视下，莫钦微微一笑，以专业冷静的口吻说道：“这件事陆总已经跟我说过了。为了鹿鸣和绍和的友谊，我很乐意为二位总裁分忧。如果苏总愿意，今天之内就可以办好交接手续。”
两小时后，一辆商务迈巴赫从占地一整个山头的豪宅铁门内缓缓驶出，沿着公路向城市而去。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天公就变了脸色。来之前还是明媚如春万里无云的天空，现在却已阴云密布，飘起了小雨。
刮雨器有一搭没一搭地左右摇晃着，一如莫钦的心情，复杂紧张，却有种破罐破摔的颓靡。
终于，在沉寂了半个小时之后，陆乾知开口发问：“你为什么同意去绍和？是不是早就想着跳槽了？还说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件事，胡编乱造有一手啊莫总助。就这么想离开？”说是发问，不如说是质问。用这一贯阴阳怪气的腔调，因为含着怒意而更加盛气凌人。
在男主王霸之气的强压下，莫钦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纵使早已打好腹稿想好了怎么解释，心跳仍然有所加快。
停顿片刻，安抚下微快的心跳，平静答道：“我只是照着您希望的那样做。如果不答应苏总的邀请，您和白小姐的事就有暴露的风险。一旦夫人插手，这件事便很难收场。我以为您的意思是要我帮忙演下去。不是吗？”
一句“不是吗”问得陆乾知哑口无言。
莫钦说的是实话，他的做法也是基于现有情况和信息，做出的最理智收益最大的选择。
苏明君摆明了奸商一枚，不达目的不罢休。
如果陆乾知想要继续跟白佳佳在一起，保持现状，最好的选择就是顺着他的话做成这笔“助理换女友”的交易。
但当莫钦自觉地为两人的暗中交易铺路，堪称乖巧地应承下他们编织出的谎言，自愿到苏明君那边去做交易品时，陆乾知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欣慰，只有一种自内而外的烦躁。
在他深层的意识中，甚至隐隐责怪着莫钦为什么毫无留恋地牺牲自己去当苏明君的助理。
难道对他而言，是跟着陆总还是苏总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吗？
他知道这样生气很没理由。
作为一个助理，莫钦事事以他为先，甚至考虑他的私人利益高于了自己的，已经是难能可贵、敬业非常。
可是...莫钦有些时候真的理智得不像一个人。
在他心里真的对陆乾知没有丝毫的不满和留恋吗？
陆乾知不相信，所以才会那样问。
但莫钦的回答又像计算机运算出最优的程序那般完美。将他所有的抱怨都堵了回去。
默了片刻，重新开口，语气幽幽，透着一股打量和怀疑：“莫钦，你和苏明君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非要你不可？”
莫钦不自觉地抬了抬眼镜，他早便料到陆乾知会有此一问。
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我只不过是在苏总来鹿鸣参观时第一次见他，之前从未有过交集。我没有骗您，也没有必要骗您。至于他为什么点名要我，难道不是您和您小舅舅之间的秘密吗？”
陆乾知再次哑然。他心里感到一种类似憋屈的奇怪。
仿佛一开始还占据上风，不知不觉地就和莫钦交换了位置。现在他成了坏人，而莫钦却成了那个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再有心想冲莫钦撒气，也没有开口的理由了。只能靠在椅背上愤愤地望向窗外，一副不知道在生谁的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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