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师兄啊。”
“不是的……”楚禧敛眸，喃喃完这句，就起身收拾好情绪走了。
巷角处，他回望崎溪，那个简陋的小茅草亭子已经拆掉了。
知子莫若母，何桂对朗月那叫什么？
知徒弟莫若师父？
楚禧还记得何桂那天说的话：
——“不会有小孩选择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的。”
——“你师妹身上有很强的自毁欲。”
——“我不知道这丫头经历了什么导致她不会‘自杀’，但若是能有一场能杀死她的、不会让他人承担责任的意外，她会欣然赴死。”
她希望自己“死得其所”或是“死于不可抗力”。
她身上出现过的每一道伤口，都是在鼓励对方杀死自己。
“不是总好奇我初恋是谁吗？”楚禧叹气，“你不在，指望谁帮我追你嫂子？霍肆吗？！”
其实白含情倒是可以。
只是这小子从木族回来之后……
也不知道在木族的时候他经历了什么，在合欢宗欲离崎谷重建之际，本该成为新宗主的白含情在一夜之间杀光了合欢宗的所有弟子，又一把火毁了合欢宗所有的典籍。
所有人都说白含情疯了，只有丹青说“他是终于悟了”。
“悟什么了？”摇着轮椅来蹭饭的张大海问。
一旁阿镌新收的药童端上了饭菜，“悟到‘合欢’无用，世间不该有合欢宗。”
阿镌在门口喊道：“含秀，摘些紫苏给我。”
白含秀应声：“好的，师父，就来。”
楚禧望了眼那个种满三角梅的院子，面具一丢，手上提着个竹篮就往土楼跑。
抬手抓起门环叩响……
“叩——叩——”
楼上正值班的仇三伸了个脑袋出来，“干嘛？”
楚禧退了两步，踩进阳光里，仰着脸，露出了好看的笑，“姐姐，今日溪边食肆开业，我给各位带了新厨子烧的饭，做加餐！”
是的，溪边食肆招到新厨子啦！
只是店小二对新厨子充满了嫌弃：“你着糖色炒得不对，做出来的菜又焦又苦的，这刀工也是该练练，这片鱼片成什么鬼样子了哦……”
“当”地一声，一把钢刀砸进了砧板。
霍肆暴躁：“你行你来！”
没错，霍肆成了新厨子，继承了他那半个师父的……围裙？
店小二委屈：“我要是能行还用得上你？”
“那就闭嘴上菜，别在厨房指指点点的！”
“可是……我见过的……这个菜，他不是这样做的……”
厨房里忽然就没了声。
火光吞噬了灶里的新柴，噼啪做响。
霍肆叹气。
大堂食客又开始催菜了。
霍肆伸头出去吼了一声：“您稍等，马上！”
秋风过，吹起了食肆门口的新灯笼。
那是祁预给溪边食肆送来的，说是开业礼。
只是这灯笼的灯提是人手骨的模样，看着有些渗人。
食客看着灯笼满脸嫌弃，“本来就是家黑店，还挂着灯笼做甚？”
另一个食客捡着盘中的花生米笑道：“听说这两灯笼还有名字呢，一个叫‘五月生’，一个叫‘六月底’。”
“噗……哪个老匠人这般无聊，取这名字？”
“谁知道呢……”
——
大劫之后，元界第一个飞升的修士，是龙昊。
没错，这家伙没有被清洁术清出去。
说起这事，发光汤圆可生气了。
当场把龙昊拖到了天道所在的空间里，就打算打龙昊一顿。
对于这事，龙昊当时表现如下：
“卧槽！我被灯泡创了！”
“卧槽！这灯泡还能伸出两根杆杆！”
总而言之，场面一度非常好笑，且杀伤力为零。
糯米团子创人失败，当场哇哇大哭，给龙昊整蒙圈了，只能颤颤巍巍地抱起那个要哭露馅了的小发光团子。
发光汤圆控诉：“你又不是元界人，你为什么没死？呜呜呜呜呜……”
龙昊问了问系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真相：“可能……大概……也许……是因为阴阳调和系统再阴阳调和中让我慢慢转变成了元界人？”
没错，这才是阴阳调和系统的真正作用！
发光汤圆愤恨：“呜呜呜呜呜……早知如此我就给她找十个八个面首让她坐享齐人之福了……呜呜呜呜呜……”
龙昊尴尬，龙昊眨巴眨巴眼，“你确定……她不给你头打爆？”
“我不管！呜呜呜呜呜……”
“啊……好……不哭不哭啊……”龙昊被迫“哄小孩”，“说不定，她回去了呢？”
“她回不去的……我们没有一个有牵引灵魂的能力……再说了……她就算回去了也不幸福……呜呜呜呜……”
龙昊抓耳挠腮，最后只能捧着发光汤圆给祂唱摇篮曲了。
发光汤圆：“你唱得好难听。”
龙昊一个头，两个大，“凑合着听吧，我求你了，祖宗！”
——
好久好久以后，扶风回到佛门了，啥也没干，就往放生池去了。
他找了块照得到阳光的石头，往上面放了两只拇指大的琉璃小王八。
是凡间的工艺品。
一只橙的，一只粉的。
扶风抬头望天，“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
说起来，为了纪念龙昊飞升，元界又要改年号了。
龙昊力排众议定年号为“朗清”。
有人问：“不该定点同尊者你有关系的吗？”
龙昊眼神闪烁，“你别问，我上头有‘人’，祂要求的，懂？”
佛门后山，扶风听说这事时正引水煮茶。
这位高僧笑了笑道：“挺好的，所有人都记得她。”
但……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李描自书卷中抬头。
“对了！”他猛然低头翻找自己的回忆录，“确实……没有人提到……”
李描搁笔，两手抄袖行至屋外。
北地风雪刺骨。
他喃喃问道：“断雨去哪了？”
——
——
——
封山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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