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江面一声低微的船鸣让桑云朵回神，她面上不显，却为刚刚的出神和离谱的想法懊恼和心惊。
她故作自然的将面上被风拨乱的发撩到白嫩的耳垂后，目光不动声色地重新转移到灯火通明的江景上，以此掩盖刚刚的一切异样。
安凌一路走来，心中忐忑，一直酝酿着的话，此刻却有些没有勇气说出口，他没有发现桑云朵的异常，甚至眼睛都不敢投在她身上，像是是个焦灼等待审判的孩子。
两人间就这样又沉默了一会儿。
桑云朵调整好情绪，她拧了拧眉，她没有说话，没想到主动找她的安凌也没有开口。
江景虽美，可是明天要上学的两人不能在这继续耗下去，她也不可能跟着安凌耗，她担心长时间不在家，会被姑姑发现她深夜离家出走，往常发现的可能性不大，可这几日晚上频出意外，说不定姑姑担心就会查房，到时候发现不仅不好解释，还让姑姑担心。
其实真正直面安凌，她好像又没有那些担忧，反而坦然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安凌在她面前表现的毫无攻击性，甚至还有点委屈孤寂的原因吧。
“你约我出来又不说话是怎么回事？”桑云朵主动出击。
安凌看她一味地看着江景，对他冷淡至极，酸涩难言的感觉让他动了动唇，“我想了很久，不明白你为什么态度转变那么快，直到晚上叶凡找到我，将你的话带给我，我想我有些明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凌想要在桑云朵的脸上找出点什么，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你是承认自己的心思了。”说是愤怒不准确，说是不愤怒也不准确，她的声音含咬咀嚼，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复杂难言。
“认识你是意外，和你接触的过程中，我的想法开始误入歧途，甚至想要助长这条歧途，这点我承认。”安凌清俊的眉眼消沉低迷，他果断承认了自己当初的想法。
桑云朵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让安凌的心跟着一颤。
“那你现在是想开了？不再将我当你妈妈寄托的躯壳，不再将我当成你妈妈了？”桑云朵的眼睛点着一团火，有着江水都浇灭不熄的灼热，她毫不避讳的直直看着安凌，安凌在这样的目光下，高大的身姿变得弱小，整个人没有底气。
桑云朵果断地扯开一切遮羞布，坦诚布公地说出来，完全不容许安凌躲避。
本来她以为这么不客气的揭露安凌，她这阵子被不安折磨造成的压抑情绪会好受许多，然而一切都是她想当然了。
看着安凌眼中泯灭的光芒，失去了初见时的明亮闪澈，像是一场大梦被点碎，桑云朵的心似乎也在跟着安凌哀鸣难受，她的心，她的灵魂告诉她，她似乎不应该伤害他，她明明是想守护他的。
桑云朵为这摧心肠的感觉紧咬着唇不再说话，她怕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背离这次谈话的目的。
安凌好看的唇抖了抖，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她造成了伤害，也意识到他以为的一切美好都在他的面前，以他最不愿意的形式在逐渐崩坏。
他或许一开始就应该听安墨白的劝告接受现实。
这世间哪有什么玄玄幻幻，若是真的有，他又怎么可能找了那么久都遇不见，安墨白那样的财力势力，也不曾触到一点边边角角。
“对不起，不会了，你就是桑云朵，你就是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可能变成谁，即使你给我的感觉再像妈妈，是我着相了。”安凌捏着江边的栏杆，用力到几乎要将其掰断，他的心在滴血，即使告诉自己要接受现实，可投入的情感又怎么能简简单单的收回，他这么些年一直追寻的都被一一否定，心都空的发疼。
“安凌，你……还好吗？”安凌的唇有些发青，面色惨白，模样十分凄惨，她犹豫着还是出言关心道。
安凌扶着栏杆，侧过脸，不想让桑云朵看见他狼狈的模样，“谢谢你还愿意关心我，我对我做过的事情感到抱歉，我知道有些无力，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我也很高兴曾经成为你的朋友，从你身上我得到了许多我想祈求的温暖，谢谢你。”
“我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你为我做的更多。”安凌的一再退让，让桑云朵想起安凌过往对她的好，哪怕有着目的，可她是受益者，而且安凌已经有所醒悟，她现在很难不对安凌心软。
“你能给我的，都是钱财不能办到的。我知道这样说你会不高兴，但是真的你让我想到了我的妈妈，那种感觉很奇妙。”安凌苍白一笑。
安凌提到他母亲时，眼中失去的光亮似乎又回来了一刹，可惜很快如流星般坠落。
“可惜感觉就是感觉，不会是现实，做了这么多年相聚的梦，我也该醒了。”安凌的目光虚虚定在水天相接处，仿若那里下一秒就会走出一个顾盼生辉的温暖女子。
桑云朵也随着安凌转过身去眺望，她的目光更加空虚，没有个定点，她像是忘记了刚刚还在担心回去的晚了姑姑会担心，就这么陪着安凌在江边感受着微凉的江风裹挟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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