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瘸子脸上有点挂不住：“您这是跟了哪位神仙算出来我要投敌去的西岸，笑话，小太爷我城府深着呢，你以为你什么神仙。”
苏扬就是嘿嘿笑：“前两天保山那头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是截住带着一车书要过江的古怪老头，我给按下来了，老头说他姓孟，北平人。”
短暂的寂静。
孟瘸子拉着苏扬就走。
苏扬甩开孟瘸子的手：“干嘛呀？”
孟瘸子小声且激动地对苏扬叫道：“你一天到晚装神弄鬼到底要做什么？”
苏扬拽住孟烦了：“那总比天天空谈误国还要花几年时间要和自己过去和解的孟烦了要强的多吧。”
孟瘸子一着急眼睛就很直，带有读书人的那种执拗，好像自己的长袍不容侵犯。
“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苏扬笑了：“那等你家老爷子没搞清楚地方过了江后那就不是家事了！你现在不用过江就能跟他请安了！”
孟瘸子听懂苏扬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有些解脱。
“人我已经安排人从保山送过来了。”
孟瘸子看着苏扬：“那个，谢了。”
苏扬笑道：“国难当头，忠字已经很掺水了，孝字上就不能再打马虎眼了吧。”
人渣们还在激烈的讨论着前当家的见闻，声势越来越大。
苏扬回头看了一眼：“他妈的都是杠精投胎。”
胡辣汤一听孟瘸子的父母过来了，忍不住祝贺道：“来了就好，我家人抗战一开始就都跑到陕地去了，做木匠的，哪里都能活，不然兵灾躲不过，天灾也早就饿死了。”
苏扬看着胡辣汤：“你可比孟瘸子温良的多了，小太爷一把年纪了，还是不懂事。”
胡辣汤：“我爹娘最疼我，苦了自己也绝对不苦了我。”
“我爹，清末留洋，那文韬武略从来只在家里展示，出了远香书斋那就只会大骂国人无能。”
苏扬笑嘻嘻地看着胡辣汤，似乎是在问胡辣汤有没有领略孟家老太爷的风范，可惜，胡辣汤根本Get不到这个点上。
“好啦好啦，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
孟老太爷一家被送到禅达来的时候苏扬和死啦死啦以及猪肉炖粉条们就在禅达外关候着。
此时孟老太爷心情很差，不过多半时间里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毕竟这个世界毁在了上九流和下九流的手里，他觉得自己还批评的不够。
当他到达保山的时候正在打听过江，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几个穿着便衣的家伙给控制住了，车上的书也被收走了一半。
老头说儿子在川军团，对方觉得这个古怪的老头实在是行踪可疑，于是乎电话打到了苏扬这里。
然后，老头不由分说地就被几个兵送到了禅达。
去禅达的路上才得知，川军团就在禅达。
老头仿佛跟他儿子有仇似的，现在满脑袋想的就是一会见到一路打败仗的逆子后他应该摆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才好。
各种各样的场景和台词他已经想了无数次，就是没想过他儿子变成啥样了。
老头认为最理想的场景就是儿子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帅气西装，功成名就地跪在他面前，这样既有体统也有面子。
来禅达的路上，他看到脏兮兮的远征军士兵们从他身边路过。
老伴则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一直坐在骡车上闭着眼睛。
越走这样的兵也就越多，老头无奈地摇摇头，嘴里又开始暗骂时局。
“划江而治！城下之盟！”
孟老爷子跟在骡车后面背着手，只是紧锁着眉头。
老头已经不再关注松松垮垮的士兵们，他的思绪终于又回到了儿子身上。
终于，孟瘸子站了出来。
孟瘸子现在是就是一副军务繁忙的样子，好像一会他就会拿着文件夹去找上峰签字一般。
然而老头视而不见——他压根就没有看到。
迷龙大喊：“孟烦了，你爹不认你啦！”
老头突然定住了，他没有在意眼前杵着的那帮子丘八。
他只是微微回了下头，用余光锁定了孟瘸子。然后他挺了挺身，四十五度角看着天空，仿佛一切都随风而去的样子。然后他气运丹田一般地显示出来自己最大的威严和泥石流一般地父爱：“了儿，还不请安？”
孟瘸子像是受了指令一样迅速跪下了。
没有催泪的桥段，也没有战乱流离之后的喜悦重逢的气氛。
一切都显得非常的机械且散发出礼教的味道来。
人渣们发出一阵子的哄笑声，他们终于看到小太爷出洋相了。
迷龙看呆了：“这老爷子啥拍花啊，这不得搂怀里哭一下啊。”
死啦死啦：“人家父子情谊不是你和雷宝在禅达当大小霸王。”
阿译压低声音说道：“那至少，还是有一点感情流露的嘛。”
苏扬：“学贯东西可是带着糟粕回来了……”
死啦死啦骂道：“人家的家事，你就别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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