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奴隶来给我们发委托！哈哈哈哈……”
酒馆的氛围顿时从骤然沉默重新变得热闹，就像是短暂冷却后猛然加热的沸水。
“我没听错吧？头儿？他居然要让佣兵庇护一个小女孩儿，这个鬼地方哪里来的小女孩儿，除了……”
这个佣兵尚未说完，却被诺瓦一个耳光抽飞，打着旋儿滚到了角落里。
而隐没在黑暗中的‘黛儿’对着滚过来的佣兵比了个嘘的手势，一双漂亮的双眸居高临下盯着佣兵，自其内里释放的恶意和麻木让这个身经百战的老佣兵下意识开始装死。
诺瓦并没有去理会被自己扇飞的队员，盯着卢修斯上下打量了一下。
“掷雷霆佣兵团，允许单次雇佣单人，一人一天20银；一次不计时长的任务价格在4金一个人。”
他还是报出了自己佣兵团的价格，只不过没有叙亚的酒馆中介或是佣兵的中介人，这个价格他随时都能改。
叙亚佣兵，只诈骗雏。
“我……”卢修斯窘迫地看了看自己，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多钱。”
若是昔日没有破产的时候，卢修斯尚且能支付这样的一笔费用，可是如今……奴隶是没有资格交易的，他们通常只能被交易。
诺瓦不留痕迹地看了眼角落中的‘黛儿’，随口像是询问一样。
“你不是个奴隶吗？怎么？偷藏了一个奴隶？”
“不！我的女儿不是奴隶！”
卢修斯猛地站直身体，但看到一众凶神恶煞的佣兵，他不自觉地又塌下了肩膀。
“总之……可以便宜点吗？我不需要诸位将她庇护很久，只需要送去一个安全的领地……我……”
他已经将自己的计划与期盼不断降级，从一开始打算送女儿去一个安全的领地在一个安全的商会庇护下生活，到现在只要安全的领地，或者更进一步，安全地离开……
“你有个女儿？”
诺瓦像是才听明白一样开口询问。
“是的，我有个女儿。”
“她就在这里？”
诺瓦又指了指地面。
“是的。”
“你打算把她送走？”
“是。”
“你不打算管你女儿离开后的死活了？”
“……不……但是我……”
诺瓦一句句询问，卢修斯则一句句回答。只是相比于咄咄逼人的诺瓦，卢修斯像是在被这些提问殴打一样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哼……”最后，提问于诺瓦一声不屑的轻哼中结束。“你知道‘哀鸣者’吗？”
那是一个完全叙亚语发音的词，卢修斯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支完全由奴隶们组成的佣兵团，他们的领头人是个角斗士，有一天他趁着当地的城主观摩斗兽时挣脱了枷锁，用木头的手铐砸碎了那人的头颅。”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个叫林恩的会让我们这群老家伙过来了……”
诺瓦站起，他盯着在他看来毫无骨血、懦弱无比的卢修斯，再一次长叹一声。
“老伙计们，明天，给这里的奴隶们上上课。”
说罢，他将手里的酒杯随手丢下，没了兴致般离开。身后的佣兵们陆陆续续跟上，就连之前被抽飞的佣兵也像是个蛆一样在地上一拱一拱地跟上了他们的头儿。
酒馆里只剩下跌坐在地的卢修斯，和角落中隐藏极好的‘黛儿’。
“我……错了吗？可是……”
卢修斯的喃喃自语就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只是不肯面对自己此刻失去了一切的奴隶身份，和无法庇护自己女儿的现实。
在长久的沉默后，失声痛哭。
‘看吧，他还是爱你的……’
姐姐安娜的声音出现在‘黛儿’的脑海里，或者说，尸体里。
‘可是她已经死了，姐姐。’
安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愤慨与冰冷。
‘可是我已经死了……’
——————————————
翌日，
掷雷霆佣兵团的十一人老兵随意在努力中漫步，为首的诺瓦扫视着这些毫无生气，被西卡随意指使像是老狗一样遵从的奴隶们，摇了摇头。
国与国的意识形态带来了人的意识形态的不同。
在叙亚，为了生，为了美酒、女人，为了占有一切的欲望，就算是奴隶也会在暗中咬牙，在某一天的夜里用牙齿撕开主人的喉咙。
而奴隶主，则始终为自己能驯服如此烈性的奴隶而骄傲，他们攀比着自己奴隶的愤怒，将自己的威势与勇力压在这些反抗的奴隶之上。
但在这里，奴隶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包括为人的勇气。
想要完成林恩雇主的任务，他们需要一个典型。
“滚开，你们这些奴隶，去那边把石料粘合剂搬来！”
西卡挥舞着鞭子，尚未响起撕裂空气的声音，那些瘫倒在地上的奴隶就四肢着地爬行着前往了指定的地点。
“这些家伙已经没救了。”
一个佣兵对诺瓦说，顺便踢翻了一个奴隶，沉重的石料砸下压断了他的手，让他不断翻滚哀嚎。
“是啊，这群家伙都不能算是人了，狂信徒都比他们有人味。”
另一个附和，只有诺瓦一言不发。
直到一整个早上过去，西卡猫着腰像是只谄媚的耗子去给寇米尔报告这些佣兵上午在奴隶间寻衅滋事时，诺瓦才带着自己的掷雷霆返回了驻扎的酒馆。
“你，去把昨天来找我们的那个奴隶叫过来。”
他随手拉了个佣兵让他去干活，从酒保手里接过澄澈些的麦酒。
不多时，卢修斯被佣兵带了进来，这个父亲双眼布满血丝，黑色的眼袋几乎无力继续支撑眼眶，耷拉着翻出里面的血红和眼球的底面。
一丝丝的希望在眼瞳内闪动。
“打我。”
诺瓦这样说着。
“打我，不然我会让我的人去玩你的女儿。”
他进一步刺激这个懦弱的父亲。
酒馆的阴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没有告知任何人地出现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
怒吼和沉闷的碰撞声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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