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冠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有什么，时局所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得不行动起来。若是换了一个储君，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裴世卿压低声音道：“消息属实？确实要换储君了？”
“现在是铁定换不了了，因为咱们都知道了。我让你临摹就临摹，你废话这么多干啥。”
“现在这马车，又没笔墨，你让我怎么临摹？”
“跟我去个地方，今晚你都未必能回去。要知道，临摹得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知道了，走吧。”
马车缓缓动起来，驶入另一街道消失在夕阳中。
到了苏承月的庄子上，天色已黑，裴世卿跟着楼冠山下马车，进了院子里，这里很宽敞，外头看着古朴，里面是一派奢华景象，一看就是用心装饰过的，他猜测这里八成是苏承月的庄子，楼冠山本人没有这样的家底。
“三妹夫，这书房不错吧？”楼冠山带着裴世卿又绕着长廊经过几间屋子，打开书房进去。
“挺大的。你本人没有这样的外宅，定是大姨姐的。”
“没错，我楼冠山从没否定过，我就是靠着夫人发家致富的。”
“大姐夫直率，我自愧不如。”裴世卿在书桌前坐下。
楼冠山从一个匣子里拿出空白圣旨，足有好几张，还有一本陈旧的诗词手稿和一本手抄佛经。
“这是太上皇亲笔写的诗词和手抄佛经，你先照着他的笔记临摹，等手熟之后，在圣旨上书写，我读，你写。”
“你这是伪造太上皇的圣旨啊。有用么？所有圣旨，宫中的档案室都有备份的。”裴世卿有些无奈，但只能照做。
“你不想想，我为何能拿到空白圣旨？”
“圣上真的病入膏肓，没救了？”
“你觉得呢？”
“也是，坐那位置的时间太长了，几十年了，当年我还刚考上进士的时候，圣上已经是圣上了，如今太子都二十七了。”裴世卿有时也觉得累，每天绞尽脑汁左右逢源，做人好被人夸奖，可是自己也会经常情绪内耗。人情世故一套套的，把自己都套进去了，何尝不累。
裴世卿先是看了已经逝世的太上皇的手稿，然后临摹了几遍他的字迹，楼冠山看了，眉头微蹙，“还是不行，差一点。乍一看，好像是，但多看几遍，发现这勾回不对劲。”
裴世卿只能一遍遍临摹，一直到后半夜，他都觉得饿了。楼冠山命下人送上了糕点和茶水。
此时，书房门轻轻开了，竟是肖澈跟曹霹维。
“哟，咱们真是一家人进一家门啊。”曹霹维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小姨父，圣上已经怀疑了，他以为是我把那两个暗卫杀了，我只能推别人头上。”肖澈看着曹霹维。
曹霹维笑道：“这说明我隐藏得非常好。大家都继续努力。”走到桌边看裴世卿写字，夸奖道：“三妹夫的字的确好。”
裴世卿一边写字一边感叹，“能从中承旨那里拿到空白圣旨，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他作为文官，自然知道各部级文官的职能和作用。
“你们俩个怎么来了？我这里还算安全，你们别暴露，赶紧走。”楼冠山喝完茶就要曹霹维跟肖澈离开此处。
“大姨父放心，我们这身夜行衣的打扮，无人知晓，况且周边还有我的人监视着。”肖澈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盯着他的人肯定也有，他也同样盯着别人。
楼冠山哀叹一声，“也不知太子那边如何了。万一圣上突然要下圣旨，我们怎么办？”
肖澈笑道：“放心，废太子的圣旨肯定下不来，皇后娘娘天天盯着，她比我们更着急。”
若是真废了太子，下一个要废的就是皇后了，这些年，圣上对皇后的母家也是虎视眈眈，偏偏皇后的母家--汾阳侯府骆家，低调行事，没有任何小板子可以抓到，而且骆家没有子弟在京中担任实权官位，所以圣上动不了骆家。
曹霹维站起来，“你们先忙，我要去找平郡王聊聊。”
“能行么？别打草惊蛇，平郡王是不会背叛圣上的。”肖澈劝道。
曹霹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山人自有妙计。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是如何说服他的了，而且他肯定不会把我供出去。”随后，他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老曹，还是可以的，外冷内热，帮了不少忙。”楼冠山相信这个二妹夫一定能做到。
裴世卿却不看好，“从未听说过平郡王跟二姐夫关系好。事实上，平郡王跟所有大臣都是泛泛之交，大概也就跟程阁老话多一些。贸然前往去说服人家，这招是险棋。万一平郡王告诉圣上什么，我们就全玩完了。”
楼冠山笑道：“不至于。平郡王是聪明人，顶多就是甩手掌柜，不会参与此等大事，他也赌不起啊。”
临近黎明，裴世卿临摹的字总算让楼冠山满意了。
于是楼冠山口述，裴世卿手写，将一张空白圣旨写好，写完后自然吹干。
“别愣着，再写一张。”楼冠山催促道。
等到两张圣旨写完，楼冠山就用别的书籍将它们压在中间，“过两日我便送出去，到时候就有作用了。”
裴世卿皱眉，不知有没有用，但想到中承旨暗中帮忙，想来这事不会失败。
“差不多，回府用个早膳，咱们该上朝了。”肖澈带着岳父裴世卿一起回到新宅肖府。
裴芳菲没有睡好，因为昨夜肖澈后半夜出去了，她一直在等他。
“夫人，爷回来了，还有裴老爷。”若竹进来禀道。
然后刘嬷嬷就传了早膳席面，很是丰盛，满满一桌，糕点、粥品、果饮、水果和新鲜时蔬。
“多吃些。”裴芳菲给肖澈夹了一个大肉包。见父亲裴世卿一副疲劳的样子，给他倒了杯温热豆浆，“父亲，您辛苦了。”
也不知道他们后半夜忙什么去了，想必是要有大事了，否则不可能连父亲都这般疲累的模样。
裴世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给我一杯浓茶，我喝了好提神醒脑。免得去了朝堂听不进那些大臣吵些啥。”
“要不，您就别去上朝了？反正圣上病着，太子也不在京中。上朝就是装装样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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