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业摇头，“不清楚，或许我那小妹夫知道。”
裴世卿作为吏部给事中，哪些官员调入京中，哪些官员从京中调去京外，他都一清二楚，宗卷都要填写得明明白白。
“那问问裴世卿？”牛氏笑得眉眼弯弯。
“我不问，要去你去。”
“你这男人怎么那么拧巴，我确实挺想去问问的。”
“其实我想跟你说，你少去裴府。裴世卿如今的夫人是阳明侯府的嫡女。阳明侯府如日中天的。你作为裴世卿亡妻的娘家嫂子老是去，不太好。”苏承业笑道。
“哟，我真看不出来，你是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人。芳菲身上有一半血脉是咱们苏家的，她是裴府嫡出大小姐，我们作为她的亲舅亲舅母，怎么就不能去时常看望了？”牛氏狐疑看着夫君，“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我去会会那起子嘴碎的小蹄子。”
苏承业笑道：“倒是没有。就是觉得阳明侯府郭家如今风头正盛，咱们最好不要招惹到他们。这种世家，根基粗，手段多，就怕有个万一。”
牛氏不屑一笑，“他们不来招惹我就成了。论根基，我牛家还是晋北第一世家呢，不过就是传世的商贾，无人进仕途罢了。”
苏承业笑道：“是，是，夫人也厉害。先前父亲嘱咐过的，让咱们来京城低调些，反正也不参与皇商的竞选。”
“年底就是皇商的竞选，都有哪些家族参加？该不会是咱们江南的那些家族吧？”牛氏对各地商贾之家十分了解。要说富庶，江南十大家族肯定是出名的，但其他地区的商贾也有厉害的。
只是，强龙压不了地头蛇，有些富甲一方的家族并不屑于进京做皇商，也不愿意入仕途，只想一直平平安安雄霸一方。天高皇帝远是最开心自由的事。
苏承业靠在红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咱们江南的大家族也未必都想弄个皇商头衔，此次来京竞选的只有两个。先前，江北第一富庶家族柳家当了皇商，结果呢？柳家不知怎么被官场亲戚连累了，丢了皇商不说，家族根基也伤筋动骨。”
牛氏是知道这事的，在整个大楚朝的商圈里都很出名，柳家赢得皇商称号已经送了不少银子出去，结果却是大败差点断了家族后路，现在江北第一富商已不是柳家。
“如今咱们苏家也是有官场亲戚的，你的三个妹夫可都是做官的。”牛氏笑道。
“只要别去参与什么皇亲国戚的事，自然官场平安，混混还是能成的。”苏承业觉得妹夫们的官职都不高，还是庆幸的，越高的官职，风险越大。
至于裴府，裴世卿也知道亡妻苏氏的两个姐夫即将回京述职，他们在当地的风评都不错，能回京就相当于是升职了。
他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冯氏了。
这天上午，裴芳菲送点心去宁和堂的时候，就见祖母冯氏在满满一桌礼品里头挑挑拣拣。
“看来我又能拿祖母的好东西了。”
“你这小东西，来得正好。看看，我应该送什么给你的两个姨母。”
裴芳菲一愣，郭氏只有一个妹妹，自己什么时候有两个姨母，转念一想，是生母苏氏的两个姐姐，那确实是自己的亲姨母。
“她们来了？”裴芳菲有些激动。这两位亲姨母远在外省，跟着外放的姨父在任上，根本没办法回家，更别提来看她这外甥女，但平素年节礼物一样都不会少，她及笄时，也收到她们的大礼和大红包，都是舅舅苏承业带过来的。
冯氏笑道：“你的两个姨父都要回京述职，所以，再过几日，你便能见到她们了。”
“太好了。”裴芳菲很是高兴，这些亲戚，她前世都见得很少，后来进了碧云庵就更加不可能见到了。只有在二十四岁那年，见到舅母一面，还是牛氏花了大量银子打听到她的消息才得以见到，也就堪堪一面而已。牛氏让她别急，想办法让她出去，结果自己没熬住就死了。
其实裴芳菲怀疑前世的自己是被人毒死的，她是干了很多体力活被磋磨很久，但始终年轻，身子康健，那年早春时不慎染了风寒，照理说喝几副药就能好，可偏偏越来越重。她手上的银子给了看管她的婆子，又是请郎中又是熬药的，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如今，她只能猜测是郭氏或者裴玉敏的手笔。
冯氏笑着问她，“你觉得这些适合做乔迁礼么？我还要封两个大红包。”
裴芳菲笑容越发大了，“祖母的都是好的。而且我姨母肯定也不会计较您送的好不好。她们会计较我送的好不好。”
一个家族殷实不殷实，从送礼细节上就能看出来，苏府、裴府都不是小气的家族。
裴芳菲作为小辈，她送礼就得体现出自己的心意，诚心为上。
冯氏挑选了两件镇宅吉祥摆件，都是白玉质地的，莹润通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过了几日，郭氏也听说苏氏的两个姐夫要回京述职，原本她还担心苏氏的娘家人官位过高，她要跟苏府搞好关系，做做表面上的贤惠人，后来从郭振邦那里得知，苏氏的两个姐夫的官职不会很高，跟裴世卿差不多的五品，顶多四品，堪堪够入京的资格，便打消了再扮演贤惠继母的念头。
这日，钟嬷嬷身子有些不爽利，给姑娘们休沐两天。牛氏就接了裴芳菲一人去苏府用午膳。
巳时二刻，裴芳菲到了苏府，才进垂花门，就见三位贵妇正有说有笑走过来。
正是舅母牛氏、大姨母苏承月、小姨母苏承云。
苏承月快步走上来，拉着裴芳菲上下打量，眼睛迅速红了，“真像，简直跟小妹一模一样。”
苏承云也跟上来，用帕子擦擦眼睛，随后欢喜地看着裴芳菲，“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之前还是个有些拧巴的半大姑娘。”
裴芳菲给她们行大礼，跪拜扣头，双手交叠，“见过两位姨母，经年未见，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好孩子，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苏承云连忙扶她起来。
牛氏笑中含着泪花，“你们两个偏勾得我也想落泪。赶紧的，说些高兴的。”
裴芳菲左右两天各站着一位姨母，笑道：“今日不知你们已经到了，舅母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给你个惊喜？”牛氏笑道，“等会儿，你还会看见一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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