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你当兵的话恐怕也不是一个好兵，哭哭啼啼的做啥子？”
老人强打着精神重新站立起来，摩挲墓碑的手也落在了夏冬青的身上。
许是太老了，老到他都忘记了上一刻自己还是老泪纵横的模样。
“不过不要紧！”
“冲锋号一响，就是再跑肚拉稀的龟儿子，也得提着刺刀跟那些小鬼子拼命。”
“娃娃，不要怕！”
“你别看老汉儿我老了，那些小鬼子若是敢再欺负我们，老汉儿我还能够跟它们拼命。”
望着夏冬青遍布泪痕的模样，老人还以为他是被那些小鬼子给欺负了。
老了老了，但怒发冲冠的模样还是散发着滔天的威势。
这是个老兵，还是一个护短的老兵。
“国老，我们，再走走？”
夏冬青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
老人却是倔强地挥了挥他的手臂，“去去去，老汉儿我还没老。
不用你扶！”
说着，牵起小团子的身形再次向着一个又一个墓碑前走过，驻足。
他或许忘记了很多，但却永远没有忘记，这些没有没有名字的墓碑底下埋葬着他的一个又一个兄弟。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就成没名字的了？
老人喃喃自语道。
但他，还是无法分辨出这些坟墓中所埋葬的到底是谁。
待走完最后一个墓碑之后，老人身上的最后一口力气也被抽离干净了。
“娃娃，老汉儿我活了一百多岁……这人间，可是一个好地方。
兄弟们，回家喽！”
老人站立在陵园之前，用尽最后的一丝丝力气发出了一道召唤声。
话音落下，阵阵脚步声响彻在远处的夜色中。
夏冬青等人转头，只见十几个身披大衣，有男有女的摆渡人统领率先出现在陵园面前。
至于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连串身着黑色西服的摆渡人。
摆渡人队伍一分为二，立于两侧。
似是等待着什么人现身一样。
“他们，都是过来接老汉我的？”
众多摆渡人的现身令老人微微一怔，有些受宠若惊地问道。
他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又怎么值得这么多人来接他？
“没错国老，他们都是来接您的！”
夏冬青缓缓会回应道。
这么多人的现身，令夏冬青也感觉惊讶至极。
这么多摆渡人一起现身，竟只是为了接一个老兵？
严格的来说，这些人的现身并不全是为了接引眼前的老人。
他们现身，是北玄为了给夏冬青增加几分底气；能够掌管一个区域的摆渡人统领，至少都是一些有手段，有底蕴的存在。
同那些摆渡人相识，便是融入他们之中的首要前提。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老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随即直立在陵园当前，抬手敬礼。
“兄弟们，老汉儿我，归队了！”
说罢，他任由夏冬青扶持着向着远处走去。
霖玲被他牵于右侧，三人不紧不慢地向走于前测。
“劳烦，劳烦诸位了！”老人连连出声说道。
谦逊、热血。
着甲时为兵，卸甲时悬壶济世。
这样的一个老人，不应该被人所遗忘。
随着他们转身走过，那些摆渡人统领则是悄然跟随三人之后，渐行渐远。
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一阵嘹亮的声音。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
歌声嘹亮，划破了夜空。
这就是那些摆渡人统领所注意到的细节之处。
被召唤过来的摆渡人，除了鬼差的身份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老兵。
抗日老兵、志愿军……
上空，望着那汇聚在一起的摆渡人队伍，一身红色长衫的北玄逐渐现身，抬手拂动，一抹金光于半空划过。
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流光划过，小团子似一只乳燕般重新扑落在北玄怀中，将头埋于北玄胸膛之前，半晌才堪堪出声说道。
“爹爹，大伯醒了！”
“醒了就醒了吧，反正他出来也没有什么用；霖玲这一次学到了什么？”
北玄揉了揉小团子因为激动从而变得微红的脸颊，操着宠溺的神情问道。
霖玲歪着头想了想。
“爹爹，其实那些老爷爷根本没有去世，是吧？”
北玄轻笑一声，“没错！”
“老兵不死，只会慢慢消亡！”
“他们这些人，不该被人遗忘；霖玲，你要永远记得他们！”
不多时，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上。
除了那些摆渡人统领之外，剩下的所有摆渡人都重新隐入暗中，不见了踪迹。
“娃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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