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之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听着父亲和皇上的对话。
他的眉头紧皱，咬着嘴唇才能勉强撑住背上的痛感。
楚胤恒命内侍官给他上好了药，又找了新的衣服给他穿上，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你教子有方，这孩子更是天资聪颖。朕想将他留在身边，日后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听到楚胤恒如此说，大将军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原本不愿意让儿子留在宫中，整日都要担惊受怕。
出征之时他便教育林远之，只愿他能够平平安安，切莫逞强好胜出风头，没想到这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己的训诫算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皇上诏令已下，就算自己的心中有些不情愿，如今也无济于事。
“多谢皇上赏识，那就让此子留在您的身边。不求他为您分忧解劳，只求他能够不出差错。”
楚胤恒看着一旁的林远之，满意点了点头。
十七从外面走过来，告诉楚胤恒已经将柳姝央的宫人处置完毕，现在她们被分别关押在监牢中，有好几位宫人已经松了口。
“皇上还有政务要处理，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定远大将军见状赶紧对着楚胤恒行了个礼，带着林远之退了下去。
楚胤恒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十七，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柳姝央现在在何处？”
“她现在疯疯癫癫的不认人，恐怕只有皇上亲自前去，才能从她的口中问出真相。”
楚胤恒的眼睛微闭，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宫城之中的风瞬息万变，昨日还是千恩万宠，今日便被封了宫，连只飞鸟也不敢掠过。
楚胤恒走到柳姝央的宫门口，她正在里面疯疯癫癫的唱着曲。
他仔细听了半晌，才听出柳姝央唱的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首燕国小曲。
“柳美人！”
楚胤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慢慢的走到柳姝央的面前，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事已至此，你若是愿意将实情说出，朕可以念在昔日的恩情上放你一条生路。但若是你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朕了！”
柳姝央的眼角带着泪，嘴角却还是微微上扬，楚楚可怜的看着楚胤恒。
“皇上想将我怎么样？”
楚胤恒的脸色阴沉，伸出手捏住柳姝央的下颌。他的嘴唇微微张动，说出的却是世上最冰冷的话。
“千刀万剐！”
看着楚胤恒此时的神情，柳姝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出声来。
“皇上，我待您千般好，万般好，你又凭什么将我千刀万剐？”
看着柳姝央拒不认错的神情，楚胤恒变得暴怒。他的手指微微颤动，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就凭你屡次陷害皇后，甚至想要了她的性命。”
楚胤恒实在不明白，柳姝央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是为了替燕国报仇，冲着他来便好，为什么要如此伤害穆云染。
看着楚胤恒满心的疑惑，柳姝央笑得更加放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云染。
“皇上，您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恐怕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事已至此，柳姝央注定不能完成她心中的筹谋，便如同发疯了一般看着楚胤恒，又哭又笑没了样子。
她的兄长，就是当年燕国的大将淳于知。
淳于知当年被聂景云构陷引起了燕王的怀疑，最后不得已才投奔卫国。
“卫王救走了兄长的妻子，却将我们其余人狠心抛弃，我们全家三十余口被尽数屠戮。”
当年的惨状不停的柳姝央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重演，她顿时感觉头痛欲裂，用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所以皇上，我之所以没有出手加害于你，就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燕王杀了我们全家，是你替我报仇雪恨，所以我的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你。”
柳姝央原本也不可能活下来。
只是在行刑那一天，燕王看我长得实在貌美，这才将我留了下来，教我百般魅惑之法，希望我能够为他所用，成为他牵制他人的工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柳姝央便成了行尸走肉，成了燕王杀人的工具。
“既然你未曾恨过朕，又为何要如此痛恨皇后，她并不认识你，也不曾陷害你。”
楚胤恒看着柳姝央，满眼写着不可置信。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疯了，才会说出这样前后矛盾的话。
“她不一样！”
柳姝央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楚胤恒。
穆云染不一样！
当年聂景云就是为了帮她查出雁门关兵败的真相，这才诓骗淳于知投奔卫国。若不是他们合谋，柳姝央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柳姝央发出一声尖叫，用自己的手死死的抱着额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兄长被陷害才会背叛燕国来到卫国，没想到卫王在问出当年真相之后便将他残忍的杀害，就连他的妻子儿女也一同身首异处。”
直到此时，聂景云才得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着眼前的柳姝央，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当年穆云染为了查清雁门关兵败、楚胤恒惨死的真相，可谓是穷尽心血，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穆云染遭人陷害，自己却只有无尽的怀疑。
楚胤恒带着柳姝央说出的真相，缓缓的走出了她的寝宫，不管她在身后如何哭闹也没有再回头。
十七见状快步走到楚胤恒的面前，皱着眉头看向楚胤恒。
“皇上，这些天柳美人做的事情，她手下的宫女已经全部都招认了，皇后娘娘所遭遇的事情也都与她有关。”
十七说着话，将手中的签字状递到楚胤恒的手中。
楚胤恒呆呆的看着上面冰冷的文字，一桩桩一件件仿佛都像一根刺，狠狠的扎进他的心里。
当年穆云染不愿意入宫，是自己亲自相迎，答应这一世都会护她周全。
可是时间才过去没多久，自己便这般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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