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河南,河北除了魏博镇外,新增了两个镇。”
范阳镇、成德镇,再加上颜季明的魏博镇,就是臭名昭着的“河朔三镇”。
但魏博镇已经养出了颜季明这么一个魏王,朝廷那边肯定不是打着再捧起来几个魏王的念头。
“分割,拉拢。”
严庄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不屑地说:“早先咱们给朝廷上疏主动要求设立军镇,其实就是表示不会和它交战,但朝廷莫非还当真了?”
颜季明向后靠在太师椅上,懒洋洋道:“既然都看完了,那就说说,怎么应对。”
当初他要表达出来的也就是一个态度:
你是老大,你永远都是老大。
结果人家真的要派马仔过来接收场子的时候,洛阳这边已经开始考虑火拼的可能性了。
朝廷那边不用多说,已经吃了无数负面buff,缺粮缺兵缺人,光这三项就足以让一个朝廷垮台。
洛阳这边情况要好上无数倍,但颜季明也不愿意现在就翻脸。
天雄军在河北跟随李光弼安定太原府,神洛军主力在淮南围攻高适,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封常清如实传递回了军报,损伤是有的,但相比于获得的大片土地来说,这些都只是阵痛。
颜季明坐镇洛阳,手下也有一定的兵力,但要是向西进攻,先并陕郡,再攻潼关——这并非做不到,但却得不偿失。
咸阳之战结束后,郭子仪坐镇关内,立刻就注意到了潼关方面的漏洞,紧接着就出兵“收复”了潼关和陕郡,态度格外强硬。
随着郭子仪兵权被一步步削弱,李亨那边着重于从漠北和回纥身上收回利益,同时还想稳住西域,所以不得不调动手头所有的兵力。
在他和朝臣们看来,潼关坚固无比,所以就算是仅仅把陕郡百里土地当做缓冲地带也无所谓,只要坚守住潼关就好。
等朝廷喘过气来,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两仪殿外,新相张镐负手而立,看着殿外的风景,轻轻叹了口气。
天子越来越喜欢在两仪殿召见臣子,这表示他不想看到大部分朝臣,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张镐为人刚正不阿,于文武两道都有相当的才能。
这人在历史上的这时候,应该被派去管河南军事,兼任河南节度使,督统淮南等道诸军。
而现在,河南早失,淮南已弃,淮南节度使高适困守在淮南最后一处孤城内,纵然已经断了粮,但还是拼死坚守在那里。
张镐不厌其烦地劝说天子,告诫他淮南和江南的重要,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不是天子没有锐气不想收复失地,是如今的大唐已经拿不出更多兵力了。
吐蕃撤军的时候被李嗣业赶上,大败一场,但李嗣业随即就因为在冲阵厮杀的时候伤口迸裂,死在了乱军之中。
战胜后,其他士卒才惊觉坐在战马身上的主将已死多时。
不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而是李嗣业始终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直直坐在战马身上,仿佛仍在目送将士向前冲锋,兀自威风凛凛。
从他身上到战马腹部,是一条条发暗的血痕,谁也不知道,他的伤口迸裂后究竟流出了多少鲜血。
只能看到那一面猩红的旗帜在风中飘荡,残阳如血。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这场袭击阵斩四千余,吐蕃人受到惊吓,连夜溃退败走,两名吐蕃猛将在乱军中被杀,首级被带回。
只是得胜归来的将军,已经无法活着看到这一切。
天子下诏全城缟素,为李嗣业发丧。
跪伏在道路两旁的百姓都在放声痛哭,并非怀念李嗣业的功绩,而是恐惧那个已然黯淡的未来。
张镐身为三高官官,也就是实际上的宰相,没必要替李嗣业举哀,但此刻,当他看到那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就将手抬到头上,摘下了自己的发冠,然后接过一条布带,系在额前,缚住发髻。
作为朋友,这已经算是全礼了。
“小人拜见张公。”
“不用这般多礼了。”
张镐摆摆手,看着穿着白甲的年轻将军,问道:
“何时抬棺安葬?”
“已经开始了。”
沉默片刻,张镐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闷。
“你也姓李是吧?”
“是。”
“在安西那边做事?”
年轻将军摇摇头,更正道:“是西北,早年曾跟随清源县公、太子太师王公讳忠嗣征战吐蕃。”
王忠嗣手下的旧将?
张镐思忖片刻,心里早有了主意,随口问道:“既然是西北那边的,那你可知,这次吐蕃为何会突袭京城?”
“小的不敢言。”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这有何不敢?”
年轻将军平静地指出一点:
“您是相,小的不过是军中一裨将。”
“我知晓你之前的功劳。”张镐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或许今日之后,你就不再只是一裨将了。”
年轻将军只是低下头,掩住脸上一丝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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