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已将门户闭塞了好一段时日，但在接见妃嫔时总是含着嫌隙，不过顾着皇后的威严，她每次都将自己稳稳按在凤座上，端着国母姿态。
这日万莹带着禧华去储秀宫给皇后请安，皇后让文竹为万莹上了茶，又吩咐着：“上点好克化的点心，再为禧华公主备点羊奶。”
“谢娘娘挂心。”万莹行礼道。
“勤贵人有礼了，本宫看着禧华可爱，自己也喜欢得很呐。”皇后看着禧华眉开眼笑地说着。
文竹端上来一碟红豆山药蒸糕，乳母捡了一块用瓷匙分成小粒，才小心喂给禧华。没吃两口她便没了兴致，瓷匙递过来就偏了头躲开，咿咿呀呀地含糊着:“羊……羊……”
“她在说什么？”皇后疑惑道。
乳母听了回道:“回娘娘，公主是在唤‘娘’呢。”
皇后与万莹皆笑起来，禧华在乳母怀中挥着幼嫩双臂:“娘……抱……”
万莹把护甲摘了放到一旁，从乳母手中把她接过来，禧华靠在万莹怀里便不再胡乱动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母亲耳垂上因不时言语而微微颤动的耳坠，但也算是安分了些。
“公主年幼，想必照顾起来还是得费些精神吧。”
“禧华未满周岁时身子弱，三病两痛的，是费神些，如今倒是好多了。”禧华听到自己的名字，咧嘴笑起来，万莹心中欣慰，嘴角也有了弧度。
皇后见此羡意油然而生，接着心中便满是膝下寂寞的惆怅伤悲:“是啊，能为人父母，子嗣承欢，怎会嫌辛苦呢？”
万莹听出皇后的失意，便收了情绪，宽慰道:“娘娘福泽深厚，定能为皇上诞下嫡子，继承宗祧。”
“倒是贵人吉言了。”皇后淡淡道。
万莹离去不久，钟鸣步至储秀宫门外，文竹见他来，便让他且先等候片刻，容她先去通传。
皇后正坐在暖阁的塌上查看着各宫开销，钟鸣进来行了礼，她便放下了手中账册。
“劳烦钟太医了，日日都让你来给本宫请平安脉。”
“微臣不过为娘娘尽绵薄之力，娘娘此话折煞微臣了。”
“钟太医谦虚，近日本宫常觉得精神焕发，身上也松快了许多，这些都是钟太医的功劳。”
“娘娘谬赞，这些本是娘娘素日恩惠待下的福报，微臣不敢居功。”
“钟太医莫再客气了，”皇后示意众人退下，茹藘奉上一木匣，“匣中是黄金三百两，以此略表本宫对钟大人的谢意。”
“微臣……”
“本宫身子虽已见好，不过多年来本宫最大的心病却不是自幼体弱一事。”
皇后并未明说，反而言他道:“自得钟大人相助以来，钟大人医术高明，办事妥帖，从未让本宫失望过。相信这次大人定能洞悉本宫当下所需，为本宫排忧解难吧。”
钟鸣低着头，听这话听得迷顿了，忙又行礼说:“微臣愚昧，还望娘娘明示。”
皇后蹙眉一声叹息，才缓缓悲道:“本宫服侍皇上已有十余年，却一直未有所出。本宫自幼体弱，从前自然是有求无望，可如今幸得大人替本宫调养，本宫知道大人医者仁心，不知大人可愿全本宫心愿？”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知道民间有诸多流传的秘方甚是灵验，若大人愿意，便替本宫寻了来，再由你细验其是否可信且有何利害，日久天长，想来本宫定能早得龙裔。”
“娘娘可要三思啊，民间偏方大多来路不明、未经辩证，微臣体谅娘娘求子心切，但是药三分毒，若是贸然使用伤了凤体，那微臣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钟鸣大惊，忙跪地劝说道。
皇后一番口舌哪有白费之理，她虽有无奈，却也只能再次逼道:“本宫既已向你开口，自然早已思量过了，本宫知道民间偏方未必可信，所以才命你寻到后细细查验，你照看本宫身体也有一段时日了，钟大人医术高明，自然知道本宫体质如何，又该怎样用药。莫不是钟大人不愿相助？”
钟鸣惶恐道:“实非微臣不愿，是……微臣不敢呐！”
“先前大人为本宫调养有功，本宫早已命人送了白银百两去大人京郊的府上，算是对大人略作报答，儿女有了出息，想必大人的父母也很是欣慰。”皇后一再利诱，谁知她心中本也不愿出此下策，只是太多无奈和企盼交杂，让多年的心病一朝发作——她也想当一个母亲。“若是大人当真能让本宫得偿所愿，本宫便许你一世荣华。”
钟鸣闻言思量片刻，一阵不安浮在面上，想他也是贪财敛贵之辈，顿时便改口道:“娘娘，微臣，谢娘娘恩典，既然娘娘不嫌微臣愚钝，微臣愿为娘娘倾尽全力，助娘娘早日怀上龙嗣！”
皇后笑道:“本宫自然是相信钟大人的，这三百两黄金，还请钟大人收下。”
钟鸣轻吁一口气，从茹虑手中接过木匣。
“怎会没了踪迹？”这头万莹急道，便将怀中的禧华转手交托给贴身侍女，听浮翳说道着家中消息。
浮翳见万莹让人将公主带了下去，才又开口道:“皇后娘娘下令将晓芸逐出宫去，本来已经知会了府上派人跟着，但是晓芸出宫没多久，咱们的人便瞧见另一波人也跟着她，晓芸约莫是察觉到了，便倾力地逃跑，她一味往人多的地方去，不一会儿就不知她的去向，大抵是让那些人给抓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万莹道，“堂姐先前便觉出晓芸的要紧，奈何避嫌，也不便直接问她邓贵人钦安殿一事，后又料到晓芸出宫必会有人欲将她灭口，所以才让我告诉府里人要保她一命。如今晓芸落在那些人手里，恐怕……”
“那可还需派人继续打探？”
“伯父这边公务繁忙，也不便劳心过甚。”万莹思忖片刻，又道，“那让人告诉父亲，托他打探晓芸的家世来历，若是这也无用，此事怕是再难清明了。”
浮翳答是，一壁又端起先前璟妃新赏下来的枝头雪绿，万莹素日最喜此茶，现也不过轻巧拒开，只是叹道:“稍后我去承乾宫见堂姐，你看顾好禧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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