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前夜（九）
“祂们嗜杀，冰冷，残暴。”
牧闲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怔在了原地，他所惊诧的并不是对方说出来了这一答案，这一答案他早就有所预料。
他所惊诧的，是眼先生的语气。
一向平和，缓慢，温和的眼先生，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当中藏着难以遏制的恐惧感，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
牧闲难以想象死亡属性曾经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威胁。
漆黑收割吗？不，应该不止，眼先生一个从神代活到现在的，所见过最强的死亡属性绝对不是漆黑收割可以比拟的。
思绪正如同丝线般蔓延开来，却又恰逢此刻，眼先生再度开口。
“我所见过的死亡属性秘作使用者，最强大的，就是死亡本身。”
“他可以说是无视了死亡这一概念，完全不会进入死亡这种状态，所以我称他为死亡本身，以及，他不是死亡秘作的神明，而是和我一样的人类。”
“人类可以达到这种地步吗？”起初以为对方在描述神明的牧闲心中的震惊更多了几分，看来神代的情况难以想象。
“对，一点神明的赐予都没有，单人类达到这一概念，与神代环境无关，就是靠他自己。”
“哪怕骨头全部都断裂，哪怕身体被切碎成数块，甚至于，消散于尘埃，他都可以活过来，嗯，跟秘作的开发程度有些许关系。”
“以及，很巧合的一点。”眼先生的声音陡然严肃了起来，将头部调转至牧闲，似在确定。
最终，在几秒钟的等待后，他才开口说出下一句。
“他使用的秘作，就是你身边小姑娘手上的巫妖戒。”
“巫妖戒？副作用是什么？”牧闲的问题脱口而出，他在短时间内已经知晓了很多信息。
大概的逻辑链牧闲已经了解了，巫妖戒的能力与灵魂有关，也就是说，只要灵魂不被消灭，那么就存在复活的可能性。
或许拥有对灵魂的武器可以造成伤害，但是那一时候，巫妖戒的使用者灵魂强度还会低吗？克制好歹也要讲究等级差距。
想要对付这种等级的灵魂，就至少需要同等级或者差一个等级的，在摧毁了对方肉身的情况下还有余力对灵魂发动攻击。
更何况对方还留有其他保命手段，说是直接无视了死亡这一概念，就是死亡本身也不过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陈以沫是值得信任的，所以不用担心发展到那一个地步后，对方与自己为敌，嗯，或许。
“嗯，前面说了，这一秘作使用者最后会达到死亡本身，无视死亡这一概念，那么与之相对的，使用者会失去对死亡的敬畏与恐惧，失去对生命的尊重。”
“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好事，牺牲精神与这个根本谈不上一点关系。”自从谈及死亡秘作以后，眼先生的态度一直颇为严肃。
周围的灰色雾气似乎也因为他的情绪而变得厚重，沉闷，甚至隐约有成为固态的趋向。
看来，眼先生确确实实感到了紧张，他在害怕，这段回忆让他感到了害怕，但他依旧再往下讲解。
“牺牲精神是因为，那个人清楚自己可以去豁出性命为他人或者事情做出改变，这从本质上来说，是认为自己的死亡是有意义的。”
“他依旧尊重生命，尊重自己的，或者尊重别人的。”
尊重这两个字，他特地地重音了。
“但是巫妖戒到最后的状态是，对于生命处于完全漠视的态度，对于屠杀这一事件也不会有任何感触，你明白吗？”
“虽然倒是不至于无理由的乱杀人，但是，我举个例子啊，今天楼上邻居仅仅只是因为把杯子掉到了地上，然后吵到了我睡觉。”
“最后，我就直接冲上楼，把楼上那一家人全杀了，谁看见了我就连他一起杀了，明白了吗，就是这种状态。”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小理由就可以去杀人，而杀人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如同应该喝水，吃饭一样的常识，这就是这一秘作最后的状态。”
眼先生作完了这一讲解后，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一回忆确实感到了恐惧。
“那......”牧闲正欲回答，眼先生却又霍地把手抬起来摆了摆，但这一次看起来虚弱无比的样子。
后者连续地深呼吸了三次后，依旧是那带着颤抖的声音往下说道。
“解决办法是有的，而且在你身上，概率之骰会有什么副作用我不知道，但是，将一切事情的概率都改变这一概念是肯定的。”
眼先生说着，又连点了几下脑袋，但那隐约的面部所透露出来的痛苦表情依旧没有减弱。
“所以如果你想要救她，别问我，这个应该需要问你自己。”
说罢，他又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回忆刚刚那些事情让他倍感压力，仿佛曾经的恐惧再一次重现眼前，那带来的压迫感久久不能散去。
这一刻牧闲才清楚的认识到，哪怕是眼先生这样看起来博学，全知的人也会感到恐惧，也会不安，在他的内心当中也有着深深的恐惧。
不过也让他意识到了一点，对方确实，大概率和他一样是人类，这一刻，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牧闲就这样站着，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恢复。
周围的灰色雾气逐渐变得凝滞，如水一般的它们不再流动，看来是眼先生不愿意继续思考，只想让自己的大脑空白，好好地静一静。
但是牧闲不能停止思考，不，与其说是思考，不如说是他大脑里面乱糟糟的想法。
他曾经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向陈以沫说出了他可以改变可能性这一点，也就是说，这也算得上是个承诺。
而许下承诺的自己倘若什么都做不了，岂不是显得很可悲吗？
牧闲清楚，自己必须需要做出一点什么，自己的成长必须要加速，他可不想要再看着重要之人从自己的身边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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