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县里都来人了，正在你家等你嘞。”村长兴奋的模样藏都藏不住，好像考中的是他一样，“有出息嘞，有出息嘞，咱们这穷沟沟也要出官老爷了。”
老吴家门口围了一窝窝人，“来了来了。”村长老远就喊着，围着的人立马排开一条路。
“老吴家要发码咯。”
“打小就觉得老吴家这小子有出息。”
“咱们这穷沟沟也出了状元嘞。”
乡亲们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老吴，这是他们的后辈子侄，老吴有出息他们脸上也有光彩，以后去个十里八乡，他们也有了吹嘘的资本，那考上大学的小子，我们村的。
走进院子，一位留着平头，身着黑青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略大信封，老吴见过他，县教育局的局长。
“吴明同学，你好，我是刘源，给你送录取通知书的，你这次可是为我们县争了光啊。”刘明握住老吴的手。
“没有没有。”老吴赶忙摇头说。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刘源拍着老吴的手笑着说道。
“这次，我们市就考上两个，而我们县里就有一个。本来县长和书记都要来的，但是因为有会，所以就派我为代表。”
老吴心里惊讶，“谢谢政府的关心。”
“喏，这是你的通知书。”刘源将其放在老吴手里。然后寒暄一番，刘源坐车离去。
待刘源离去，村里人也寒暄一番纷纷散去。
送走乡亲们，老吴小心的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撕开信封，将通知书平平的展开，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然后轻声的一字一字的念着，将这份喜悦读给自己那不识字的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的父亲母亲。
一床新絮的被子，一身崭新的衣服，以及一小竹筐的熟鸡蛋和馍馍，这是老吴上学的全部行囊。
絮被子的棉花，新衣服的布料，煮熟的鸡蛋，白面馍馍，这些全是乡亲们凑起来的。这是他们村的状元，不能寒酸的求学去，得有状元的体面。当然，不只这些，在新衣服的一个被封死的口袋里，还装着许多的散票子，这是庄稼人小半年的心血。
这些老吴都是记在心里的，所以魏念记得老吴在说这段时，眼眶是红起来的，这么多年来或，许最令老吴难以忘记得不是考上大学时的兴奋，也不是成家立业，功成名就时的满足感，而是在他困难时乡亲们那张张的窗纸，那群群的牛羊，那煮熟的鸡蛋以及那一兜零散的票子。
轰隆轰隆，火车轰鸣的向前奔驰着，老吴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象，心里升起豪气万丈，他走出了大山，奔向了新世界，他要对这个世界发力，搏出一个崭新的未来。
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老吴时刻将他攥在手心里，生怕一不留神他就如同指尖滑落的沙消失不见。
四年里，老吴埋头钻研学问，不问世事，如同一位苦行僧修行着己身。
春天种下的种子，经过一个夏天的精心培育，终将在秋天开花结果。
老吴的一片论文拿了国家奖，在他那个年代里这是一件了不得，光荣的事，老吴的名字开始光芒万丈，他获得了留校任教的机会，这是很多人都向往的机会。彼时的大学老师可是十分金贵的职业。
可老吴拒绝了，他想起了乡亲们的窗纸，想起了代牧的牛羊，也想起了四年前，那一口袋的零碎票子。他要回到他那落后的家乡去，去那做一名老师，他一个人改变不了家乡的贫瘠，那他就教出千千万万个学生，让他们走出去，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回报，建设自己的故乡。
于是，他在这所学校一呆就是二十几年，见证了这个学校由土平房变成小高楼，也见到了他所期望的一位位学生从这里走出大山，改变命运，回馈家乡。
于是，现在他在这座小高楼里诚恳的教育着这帮失败过一次的学生。
“我希望你们能做一个对自己负责的人。”老吴说累了，回到讲台端起杯子往嘴里送口水。
“嗯，没了。”
“啪”他对着魏念一下，“小子没水了，看不见，还不给我去续杯水。”
魏念巴不得，拿起水杯掉头就走，速度让老吴都感到惊讶。
“这臭小子”老吴转而继续说，“对自己负责的人才是有用的人。什么是有用的人，比如给我把生物成绩提起来，就是有用的人，为了让你们成为有用的人，这次生物错题的知识点给我抄十遍，然后交给我，我会一个一个的给你们负责。”
“啊！”老吴的话顿时惊起一滩哀嚎。
走在送水路上的魏念回头咂嘴，心里赞叹，得亏跑的快。
周六，操场，天色蒙黑，万里无星，只有半笼残月镶嵌在夜幕上。
魏念双手撑在草皮上，身子斜仰。原本他想和王萌一起学习的，可半路杀来个邓夏，不由分说的把王萌搂进怀里，当着他的面带走了。
操场另一端，燕茜茜也来到操场，她这次考的不是很好。考试前两天她在陈实的qq空间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的合影，那个女生她并没有见过。而且那个女生看向陈实的目光并不单纯。她找陈实，提醒他让他离那个女生远一点，可他却说自己想多了。所以她考砸了。
她看见魏念，踟蹰一会，来到他的身边抱膝坐下。
魏念斜瞥一眼然后继续仰着。曾经亲密的两人像是被一道薄膜隔开。生了隔阂，怎么填他都是有痕迹在那的。
沉默是黑色的，因为夜幕是黑的，看不清表情，看不清情绪。
两人就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开口。他知道她有事，可是他不想问，对于她，他没了那份自以为是的热忱。
燕茜茜有点委屈，以前她有心事的话，他总会第一时间来慰藉她的。可她又觉可她又觉得自己活该，现在这样都是自己造成的，这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所有的情绪汇集在胸口，巨石般的沉重感让她心里发酸。眼泪不自觉的就滑落眼角。她慌忙擦掉，然后起身就要走。
“唉。”魏念暗叹一声，燕茜茜的举动他到底是收在眼底，自己到底做不到对她铁石心肠。
他拉住她，冲着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坐下。等她坐下，魏念仔细的打量下她，然后问，“怎么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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