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带着乔斯林的无名指走过卡希姆府邸的每个角落，都没能再次触发弗尔特的沙洲，作为除乔斯林以外最有可能引导自己前往某个未来的“别人”，弗尔特亲口说过他今天会回到卡希姆，他也和索里亚夫人一起成功的触发过一次沙洲，短暂的见到了弗尔特，现在遍寻不到。
沙洲还有很长一段的时间，他不见了，或许是乔斯林想要隔绝安和弗尔特的接触，也可能是弗尔特自身离开了宅邸，安猜不出原因。
他和索里亚家的女士们一起坐在大厅的毛毯上，腿边躺着早就睡着的安德烈，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们这个点也跳的有些累了，直接在广场上围着篝火坐成一圈，按照传统仪式，他们会就这么在广场上待到天亮，安格和薇拉都确认过客人，卡希姆家的仆人都认识贝拉，又有卡伦在外面，索里亚夫人倒是没有太担心。
弗尔特的想法和乔斯林或许是矛盾的，只是他们都看过同一个未来，在注定的未来之下被绑在一起，如果安相信乔斯林，那他这个时候就应该阻止弗尔特，严肃的督促薇拉或许就是一个方向，对地方军的粮食供给就会成为定势，不可能支撑起他们带更多人离开。
只是……
他看向一旁专心编织第二件毛衣的索里亚夫人。
如果那是一场席卷整个海琳娜的灾难或变革，他没办法以现在的规模保护索里亚家的每一个人，可如果要提升规模，与他血脉同源的安格势必会受到侵染的影响。
放任地方军推动给薇拉的提议，就会有一条“后路”，在危机来临时将索里亚一家送出海琳娜的后路。
他已经理出一个乔斯林不希望，却又不阻止的原因，那个席卷整个海琳娜的灾难，最大的可能便是北方未知。
愈加频繁和强烈的未知不断冲击海琳娜，这种情况下加以阻止只会让更多人死在北方未知的侵染中，而这个消息同样也是不可传播的。
海琳娜的人们不是凯特那帮无知的人，所有人都深谙未知的恐惧，到时候民众大规模逃亡带来的崩溃，会比战争更可怕。
战争有士兵可以抵御，未知有什么？未知之间尚有绝对性的压制，普通人类要如何？
“安，在想什么呢？”
安回过神，索里亚夫人正看着他。
“没什么。”
“读情绪可不是你们的专利，有自己决定不了的事可以听听过来人的意见。”
索里亚夫人又低头继续她的针织工作，似乎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安也可以当做没听到。
他略作思考，默默地将他们所坐着的地方围了起来。
“母亲，您有想过离开海琳娜吗？”
“我这么大年纪了，再有两年就该回归海琳娜了。”索里亚夫人头也不抬的说道，“从卡希姆搬到首都就够我辛苦了，要是离开海琳娜，我恐怕得提前回归。”
两根毛线针穿插配合她手指一套，换了新的一行:“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才地方军邀请我们了，我听他们规划的好像也不错，重新开始建造一个家园，就在想如果我们全部搬去会怎样。”
“嗯，听起来是挺美好的，可你看，我已经年纪大了走不了，你们年轻人里，你弟刚和薇拉结婚，薇拉又是城主，罗赫是卡希姆的治安官，阿丽这还怀着呢，等生下来要到四五月，地方军的队伍早走了，贝拉倒是没什么牵挂。”
索里亚夫人说到这一声叹气，手上动作都顿了一下:“可贝拉那性子和身板，让她一个人走她也走不了，而且那孩子肯吗？”
可北方未知如果来袭，贝拉就是最危险的那个。
见安沉默不语，索里亚夫人放下了手中的动作，朝他靠近了一些:“怎么了？孩子？”
安不想和索里亚夫人乱说，他也没看到具体的未来，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他连这个未来大概指的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母亲，最近北方未知很活跃。”
“不是有卡恩人和巫师们吗？”
安轻轻摇头:“直接进来不至于，但您应该还记得前几天的地震。”
索里亚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向安，又看向门外广场的方向，明白了什么，最终她缓缓低头，重新做起了针织:“如果整个海琳娜都不在了，跟着那些地方军又能躲多久呢？”
她语气坚定道:“我是不会走的。”
一环毛线从针上脱节，她不得不暂停动作，又思索道:“至于那些孩子们，他们都成年了，长大了，你可以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这就是最让安难做的地方，在不知道具体灾难和时间的情况下，就算能说服家里人，那这件事也同样会牵扯到罗赫和薇拉，他们是卡希姆的很有责任感的那类公职人员，罗赫或许有可能，薇拉几乎不可能独自离开。
就这么在大厅的垫子和毛毯上半躺半蜷缩着待到了天亮，一众侍者推出早就准备好的热腾腾大餐，热汤、美酒、面点和肉食一应俱全，乐手也在位置上落座，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演奏。
新人的身后跟随着他们的亲朋好友，薇拉身后的第一位是杰森和双胞胎，安格的身后是索里亚夫人与安。
众人都身着成套的纯白服饰，和凯特的婚礼服饰相反，海琳娜人的婚纱堆得很“暖和”，从层层叠叠的长摆和大片蕾丝，毛皮间点缀着不下数十颗深浅不一的蓝色宝石，两人在纷扬的小雪间走出大门，来到广场上跳上结束的一曲，拥吻在一起，如此便是礼成。
安格自不必说，薇拉的情绪也满是欢喜。
亲人朋友依次上前拥抱祝福，安格抱完索里亚家所有人后看到了自己沉默寡言不合群的哥哥，他小跑着过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用力的熊抱，在他耳边低声道:
“哥，谢谢你出席在我人生的这个场合，谢谢你，安。”
惧怕安的发火，他迅速跑回了妻子和母亲的身边，索里亚一家和薇拉一家都围在一起，阿丽和罗赫也在，他们看向安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谁？周围那些打量自己外貌的又看到了谁？
反正不会是同一人。
他走上去轻轻拥抱了新娘，肢体接触间以人造未知的方式传达了自己祝福心情。
薇拉还有些发愣，安已经离开人群，往外地人聚集着的餐桌走去。
地方军的领导者们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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