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士廉重新端起茶盏,嘴角终于露出一个微笑,道:“稍后将我的手书也给吐谷浑宣王送一份去。”
“是。”长孙无忌应道,心想着在联络邦交、运筹帷幄的事上他还需要向舅父高士廉学习很多。
是日,程子芩依旧站在通训门东宫一侧等待皇太孙李承宗下朝。今日是望日,又恰逢吐谷浑使者来京,所以李承宗比平时回来得要晚了一些。在再三眺望后,程子芩终于看见李承宗的身影,便迈着轻快的脚步主动迎了上去。当走近后见到李承宗愁眉不展的样子,程子芩的脚步也沉稳了下来,她对着身后的宫婢随从们挥了挥手,令他们在十步之外跟着,自己又主动牵起李承宗的手,关切地询问道:“可是今日在朝堂上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
李承宗回过神思,看着程子芩温和地一笑,叹了口气道:“今日吐谷浑使者来报陛下之前亲封的西平郡王、甘豆可汗慕容顺已经死了,现在吐谷浑国中权相又拥立了其子慕容诺曷钵为新王。此次吐谷浑派使者前来是想奏请陛下促成大唐与吐谷浑和亲一事。”
“哦?这么快的吗?”程子芩有些意外,虽然她知道慕容顺在吐谷浑的统治维持不了多久,但历史上吐谷浑派人来向大唐求娶公主和亲一事应该发生在一两年之后才对呀。不过程子芩转念又一想,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就连吐谷浑的归唐也已经提早了一年,所以后续的这些连锁事件都依次出现加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孤当年在渭水河畔时就曾对颉利可汗说过,我大唐不同于前朝,是不会靠用女子和亲来安邦定国的。”李承宗说道,他握着程子芩的手忽又紧了紧,接着说:“但是吐谷浑之地情形复杂,邦内政权被权臣割据,虽我大唐进兵可取,但一旦退兵又会重归于前。此次他们杀了慕容顺改立的新王慕容诺曷钵也不过只是个年方十岁的孩童,说白了就是个傀儡可汗罢了。今日吐谷浑使者点名要为其求娶我朝长洛郡主为妻,想必也是那位拥立慕容诺曷钵的威信王想要借我大唐威势以对抗在吐谷浑与其对峙的宣王势力吧。”
“哦。”程子芩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吐谷浑的威信王倒是很有眼光,知道大唐的这位长洛郡主无论是在作用上,还是在价值上都远远高出了其他的大唐公主。
“不对。”程子芩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吐谷浑的丞相怎会如此清楚我大唐的内情?”
李承宗笑了笑,回复道:“我们能在外邦设下密探,他们自然也可派细作进入长安。只是……”李承宗想起两日前河东王李承德从李靖府中回来后的禀报内容,眉头不自觉地又锁了起来,“李靖的身体是真的经不起再次操劳了,更何况如此频频征战,于国于民而言都是不小的负担。”
“嗯。”程子芩很明白这种无法一劳永逸的局面给李承宗带来的困扰。提到长洛郡主,她突然就想起禁军统领常何,就算是不因为外邦之地苦寒,长洛郡主也是断然不能被送去吐谷浑和亲的。
“武将青黄不接确实不利于大唐将来的稳定,除了李靖之外,太孙殿下可还有其他可以信任之人?”说到正事,程子芩不自觉地就代入了臣子的身份,她想了想,问道:“尉迟敬德如何?”
“是员猛将。”李承宗点评道,“但在用兵之计上比不上李靖。”
“禁军统领常何呢?”程子芩心思单纯地问。
李承宗摇了摇头,说:“打仗和守城可不同,常何为人过于保守,宜守不宜攻。”
“唔。”程子芩恍然大悟,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常何在和长洛郡主李淑韵的感情上总是喜欢拖延的原因。这种性子的人确实不适合领兵打仗。
“那……侯君集呢?”程子芩突然想起历史上当年李世民就是派侯君集前去镇压下吐谷浑换王后的动荡,便问道。
李承宗一边走着,一边转过头看向程子芩问:“你可知当年你在营州被抓去高句丽的军营时,营州长史程名振初次向幽州都督李瑗借兵,李瑗为何迟迟不肯发兵?”
程子芩想了想,摇了摇头,好久远的事了,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难道不是幽州守军王君廓阻止的吗?”
“不只是他。”李承宗笑道,见程子芩一脸迷茫的样子,便仔细说与她听:“当年在你被陛下禁足三清殿后我便派人又去了幽州,不仅借李瑗之手处理了王君廓,还知晓了在关键时侯侯君集曾经秘密去过幽州一事。”
“哦!原来是他个坏东西!”程子芩恍然大悟,在气愤地吐槽了一阵之后忽然转过头看向李承宗道:“原来过去你在背后帮我做了这么多,我竟然今日才知晓。”
李承宗看着程子芩的眼睛,他的眼神也变得愈加柔和,但突然画风又一转,他一挑眉戏谑地说道:“那时我只是想让你回来给我做炒面吃罢了。”
“哈哈,今晚咱们就吃炒面。”程子芩放声大笑,惹得身后的宫婢们也都掩口颤抖。
“对了。”程子芩又想起了什么,她从腰间拿出小册子和竹炭笔,刷刷刷地写下一长串名字,然后撕下来递给李承宗,说道:“这些都是我能记住的名字了,你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
“李大亮,李世积,李道宗,李君羡……”李承宗看着纸上一串串龙飞凤舞的人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又是太医监给他开的药方呢。不过话说回来,她曾经给他开过的药方又何止只是几副针对躯体之疾的处方呢?程子芩身上最可贵的也许不止是她这对得天独厚的“天眼”,还有她这份同他二叔李世民一样的雄才伟略的经略之才与同他阿耶李建成一样的心怀天下的怀柔之心。
“今晚咱们不吃炒面了。”李承宗牵起程子芩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胸口上,笑道:“听说挹翠楼的颜卿近日又谱了首新曲子,还没有人能填得上词。想必唯有程弟能有此才华了吧。”
“当仁不让!”程子芩兴奋地笑道,两只眼睛里都在冒着星星。他就知道,她只要一听说这个消息定会显现出这副他最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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