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聚居区，与白天没什么区别。
毕竟这里一天到晚都笼罩着黑暗，暗无天日。
黑人、白人、穿和服的、戴头纱的、长大胡子的……看着一个个居民从黑暗中走来，被昏沉的路灯照出轮廓，仿似百鬼夜行，自虚无飘入人间。
聚居区里没有餐馆，只有开在握手楼临街一侧的苍蝇馆子，档次明显低于地下城。较宽阔的路段，有居民摆了几张破旧桌椅，支棱起大排档。十字路口、人流量大的地方，流动摊贩推着辆破破烂烂的小车，贩卖各种奇怪的小吃。
虽然被动的冷却时间还没过，用不了心灵相通，但杨韬仍然能感受到彭梦玲的位置。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移动，应该是找到了黑手帮的老巢。
杨韬买了串烤土豆，一边吃，一边往聚居区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苍蝇馆子和杂货店就越少，越来越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赌博，或打牌，或搓麻将，或摇色子……各式各样，花样多得数不过来。
不得不说，在金钱和欲望方面，人类总是创意无限。
街道边，角落里，渐渐多了些神色不善的混混，脸上身上多少都带点疤，眼珠子对着来往行人扫来扫去。要是哪里有人赌博起了争执，他们就会走过去调停。
走到街道尽头，眼前是一座酒馆。
酒馆是一栋独立小楼，周围建筑好像畏惧这里的主人，纷纷与酒馆拉开距离，空出一个环形广场。小楼高三层，一层和二层灯火通明，飘出一阵阵酒味。
一层人声鼎沸，应该是招待普通酒客的地方；二层虽然有人影映射在窗户上，但安静许多，估计是招待贵客的包厢。
抬头望去，彭梦玲就站在屋檐上灯光不及的暗处。
感应到杨韬到来，彭梦玲飞下来，藏进外套口袋里，只露出眼睛观察外面世界。
杨韬装作散步，混在人群中，绕酒馆逛了一圈。
“前门两个混混，后门两个混混，三层角落那个乌黑的房间里有人影，应该是负责监视周围动静的哨兵。”杨韬在心里默默盘算。
他没有贸然闯进去，离开酒馆范围，继续装作散步，把聚居区其它地方也都逛了一遍。
一边逛，杨韬一边在心里记下，哪里是死胡同，哪里通向自己家，哪里的路灯坏了，哪里有混混站在街边看场。
在心里模拟出多条逃跑路线后，杨韬回到酒馆，推门进去。
喧闹扑面而来。
音乐声、呐喊声、口哨声、女人嬉笑声、酒杯碰撞声，还有困兽挣扎的嘶吼声，争先恐后钻入耳朵，吵得人脑袋发胀。
酒馆一层非常开阔，一眼望不见一根柱子。
以前门到楼梯为中轴线，一层分成左、右两个空间。两侧各有Ｌ字型吧台，穿黑马甲的酒保站在吧台后调着酒，高脚凳上坐满酒客，看那破烂的衣着就知道是这里的居民。
楼梯口站着两个混混，赤着上身，满身纹身，把守住上楼的通道。
左侧空间中央有个小舞台，一根钢管从舞台连接到天花板，身上挂着两缕布片的舞女，以钢管为道具，摇曳起舞，婀娜多姿。
酒客们端着啤酒杯，喝着兑水的工业酒精，眼珠子死盯着布片后若隐若现的春光。
从事古老服务行业的女人，流连于酒客之间，摸摸这人的胸膛，拍拍那人的屁股，看对了眼，就双双离开酒馆，去往不远处的旅馆。
右侧空间拆掉了天花板，与二层打通。
二层包厢探出来小阳台，可以俯视一层的擂台。
擂台上，两名拳手浴血撕斗，一开始只是拳击，后来演变成无规则格斗，浑身上下都是武器。两只满身伤痕的野兽嘶吼着，双眼布满血丝，务求撕碎对方。
擂台旁边有混混坐庄设赌，接受酒客们下注。
唾沫喷飞，呐喊震天，酒客们为自己押注的拳手疯狂打气。
杨韬走到右侧吧台前，敲敲桌面，说道：“来杯有劲的～”
酒保擦着啤酒杯，瞅了杨韬一眼，并没有立刻倒酒，面无表情地说道：“三帽钉。”
“喝杯酒比坐黑车还贵，真黑啊。”躲在口袋里的彭梦玲，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杨韬掏出个铁罐子，倒出三颗帽钉，拍在吧台桌面上。铁罐子是他回家吃晚饭时在房间找到的钱包。
酒保收起帽钉，拧开酒桶的水龙头，倒了一杯浑浊的酒。
“我要的是酒，不是泔水。”杨韬面无表情。
“爱喝不喝。”酒保冷着脸。
说时迟，那时快，杨韬抄起酒杯，拍在酒保脑袋上。
“砰！”
酒杯的破碎声，压过酒馆内的所有喧嚣。
头破血流，酒保捂着脑袋倒下。玻璃散落，酒液淋漓，吧台内一片狼藉。
“谁他妈来搞事！嫌命长是吧！”坐庄赌局的混混走过来，怒瞪着杨韬。
“再往前走一步，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杨韬拔出武士刀，刀尖指地。
混混看见杨韬冰冷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个死人，心里一下子怂了，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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