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脸色陡变，不及多想，飞身而出，一手抱住一个，脚尖点地，身形斜斜扑向路边。
马声嘶鸣，那匹马已冲了过去，马上人回头怒喝一声：“作死的，不滚远一些！”
另一个声音喝道：“理这些贱民做什么，快走！”
蹄声踏踏，扬长而去，那辆马车跟在两骑之后，也行得飞快。
十一松开手，站了起来，神色漠然。
连湘惊魂才定，便赶紧拉起那小男孩：“你没事吧？”
那小男孩早已吓得忘了哭，此刻回过神来，又开始眼泪汪汪。
“哎，你别哭啊，是不是摔伤了？”连湘忙抱住他，手忙脚乱地安抚着。
“二娃，二娃你在哪里啊……”人群里忽然响起个惊慌的声音，不多时一个妇人就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冲出来，身边还跟着个约摸十来岁的男孩子。
“二娃！”那妇人瞧见连湘怀里的孩子，吓得脸色发白，扑过来一把拉住，“怎么样了？”
“你是他娘？”连湘忙道，“还好拉得及时，没被撞到，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你快给他看看。”
“是，是，”那妇人抱着孩子，眼泪就下来了，“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二娃，谢谢……”
“不用客气。”连湘笑了笑，随即又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嚣张，竟敢当街纵马，万一伤着了人那还得了……”
“不就是这里的知府廖大人么，伤人算什么，他就是要杀人，又有谁能挡住他？”妇人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忽然愤愤开口，“这样的狗官，要是‘银魅’也去杀了他就好了……”
“大娃！”那妇人惊得扯住他的衣服，“你在胡说什么！要是让人听见……”
“我不怕，我就是要骂那个狗官！今天要是没有人救，弟弟就被马踩死了……”那男孩说着也掉下泪来，“我们老百姓的命就跟猪狗一样，这些‘大人’哪里会管……”
“你还说！”那妇人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害怕，转头对连湘道，“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公子这么好心，会有好报的。谢谢，我们……我们先回家了……”
连湘已听得蹙眉：“原来那些狂徒是知府家的人，竟然这样草菅人命……不过，”她忽然转向那‘大娃’，道，“小兄弟，这知府大人行事不端，但你怎么能说叫‘银魅’来杀他呢？朝廷命官有罪，自会有朝廷来处置他，那杀手滥杀朝廷命官，也是犯了王法的，你懂吗？”
“公子，大娃还不懂事，随口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那妇人慌了，忙拉着连湘。
“大娘，你放心吧，我知道大娃是心疼弟弟。”连湘道，“你快带他们回家吧。”
“是，是。”那妇人一手抱着二娃，一手拉着大娃，急急地走了。
连湘站起身来，瞧着他们走远，一时也有些后怕：“好险，真是差一点点就被那马踢中了……石伊，幸好你身手了得……”转头看向十一，却见他抿着嘴，神情冰冷。
“喂，你怎么了？”连湘被他的神情惊了一下，问道。
“你不要命了？”十一忽然劈头一句。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总不能见死不救……”连湘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你有多好的身手，就敢逞强救人？是见死不救，还是想陪他去死？”十一冷冷道。
连湘好意救人，却受了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一时官家小姐脾气发作，恼怒道：“你怎么又是这副丧声恶气的样子！你身手好，却眼睁睁地见死不救，你身手好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哎哟。”她刚一跳脚，却觉膝上刺痛，低头一看，原来刚才扑出去的时候划伤了左膝。
她这下又气又痛，干脆坐在地上，抱着左膝，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十一低头看她一眼，突然觉得头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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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上的划伤只是皮外伤，不打紧，上了药就好了。”医馆里，一个须眉俱白的老大夫一边给连湘膝上的伤口上药，一边沉稳道。
连湘忍着膝上的刺痛，道：“多谢大夫。”
老大夫上完药，瞧了瞧连湘，忽又接道：“不过你的脸色不大好，来，老夫给你把把脉。”
连湘点了点头，便伸出手去。
老大夫搭了一阵脉，忽然讶异地看了连湘一眼，随即又是恍然般点点头。
连湘愣了愣，刚一挑眉，老大夫已开口了：“你近来可是一直奔波劳累？脉象有些虚浮。”忽然转过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十一，“这位公子，别怪老夫多嘴，看你们的打扮，应该是出身富庶人家，女儿家养得娇贵，就算是游玩，也不能太劳累了。尊夫人现下又摔伤了，可得好好养养才是。”
老大夫此言一出，不光是连湘，就连十一也是难得的愣了一下。
连湘回过神来，一时大是窘迫，忙道：“大夫，我不是……”
老大夫摸着胡子，笑道：“你虽然穿着男装，但老夫把脉便知，你是女儿身。”
“我是女儿身，但……但我……”连湘张嘴结舌，一时说不清楚。
老大夫笑笑摆手：“罢了，老夫不会多嘴的，你尽管放心，回去好生养着吧。”
“走吧。”十一忽然开口，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公子给多了，诊费一两银子就够了。”老大夫见状忙道。
“我没有碎银，给你吧。”十一不在意道。
“那不成，老夫怎能如此贪婪。这样吧，老夫再给尊夫人开张调补的方子吧。”
十一还没来得及拒绝，老大夫已拿起笔开始专注地写方子，他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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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湘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到床边坐下。
十一在她后面几步跟着，神色淡漠，但眼神却不离她左右，直到她平安地坐到床上，他才转开目光，道：“你歇着，我去熬药。”
“喂，石伊！”他刚想转身，连湘忽然喊了一声。
“又怎么了？”十一只好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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