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沁沉默了，她感觉心被一只野狗的利齿在剧烈地撕咬着。
她可真不愿意去试探，因为，她害怕听到这样的消息。
“可是，我们都是财务中心控制付款呀。到期就会付，供应商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到底是不是做财务的呀？难道公司就没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以前国企都会看碟下菜呢。哪个供应商老实点，我们就慢点儿付。”
张沁之前没有做过付款，确实不太了解。
可她突然想起了刚做过没多久的现金预算表。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对，每个季度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我们确实要听总部的安排，先hold（留）住一定的钱在手里，不能随意给了。”
“那你可以观察一下，在这个时间内，他有没有想办法给一些供应商付款。还有个更快的方法，可以马上试探出来。”
“怎么做？”
张沁激动地问。
“你直接找供应商问问，财务总监有没有让他们给过返点。”
“啊？人家会告诉我吗？”
“当然是找熟悉的供应商私底下问嘛。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般有这种行为，马上对方公司都知道的。”
张沁为难地说：“可是，我的工作主要都是对内的，我可没跟人家供应商打过交道。贸然去问，别人多半都不会理我。”
“你啊，就是太内向了。年轻人，这样怎么可以打开局面啊！你随便找几个供货量大点的供应商的电话给我。”
“啊？你想干嘛？你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有的是办法，你给我就是。你有没有电话号码嘛。”
“我有。”张沁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邮件，当然也少不了供应商催款的时候抄送过来的那种。
“行，我去问问，你等我消息。”
“你注意……点安全啊!”
张沁在被她挂断电话前叮嘱了一句。
真的是，不同的个性，不同的工作经验，造就了不同的人。
张沁最缺的就是安米的那种街头智慧。
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安米的回音，对方却再也没有打电话回来，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没准，安米突然接到订单，扛着洗澡的家伙风风火火地开车冲过去帮老人们排忧解难了呢。
真是难以置信啊。
前一分钟还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般跟自己大谈特谈反贪方法，后一分钟却变身失能老人的呵护小天使，哎呀，这女人180度的大转变可真是让人回不过神。
张沁尽量收心回到工作上，不过也在注意查看有没有收到落落的爆炸性小消息。这事情敏感，她也不好多问几次“公司有没有特别情况”，问多了，不也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王大牛也叫她上网开了好几次会，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反常，还是总发出爽朗的笑声。
不过，现在张沁却不再觉得那笑声是发自内心的，好像掺了一些杂质。
她总认为人是纯粹的，表里如一的，现在被安米洗了脑后，却感觉，怎么可能自己看到并不真实。而是对方的人设，也就是希望你以为的那种人。
好可怕啊，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跟家人，到底还能相信谁？
她从未有过如此彻骨的寒意。
晚上八点多钟，安米终于打回电话来了。
“怎么样？怎么这么晚？”
张沁紧张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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