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被众人审视着的田霜，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这位名叫田霜的地球人，她从出生起所经历的一切，就如同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父亲殴打母亲，欠了一屁股债，害得母亲抑郁自杀。而田霜，便是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中长大的……”
04嘴巴一张一合的，念着有关田霜身世的资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田霜身上，似乎要将她看穿，好来证实他们的观念是多么正确。
阿尔法77，也一直注视着田霜。
他听着04当众处刑般将田霜的痛苦公诸于世，这本是她最为脆弱的过去，如今却被人掀开凌迟。
“够了。”
冷淡的声音响起，站在电击圈里的田霜，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一开口，04不仅没有惊讶，反而露出满意的笑。
那些围观的人自然也就更热闹了。
阿尔法77一下明白过来，04是在故意激怒田霜。
毕竟没有人会一直对一具木偶感兴趣，有情感的田霜，才04今天的真正目的。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问我。”
田霜俯视着台下的人，眼底漠然。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问道：“请问你这样活着，会觉得羞耻吗？”
那人声音有些稚嫩，小心翼翼，听起来还没有成年。
阿尔法77知道，这句话不是嘲笑，而是真的好奇。
作为还在成长期的乌托邦人，星球的观念还没有彻底根深蒂固，会对一些理念产生好奇和动摇都是正常的现象。
田霜比想象中来得理智，她看向声音来源，就见一大概十岁出头的小孩正认真地盯着她。
“怎么样活着？”
她反问道。
小孩：“就像刚才说的，你所谓的父亲让你和你母亲的生活更加痛苦，而你生活在这样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中，不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我会。”
田霜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正当所有人摆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时，她又继续说道：“可是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羞耻的存在。该羞耻的人，是让我不幸的人。就像你们一样。”
她扫视了一遍周围。
“你们没有父母，没有家庭，没有归属，甚至连真正的幸福都体会不到。可我不会认为你们是羞耻的，因为促使这一切的人，都是你们那些所谓的主宰者。”
说着，田霜看向04。
04不怒反笑，也没反驳，反而有些期待田霜会说什么。
田霜：“你们以为没有感情、没有爱的自己是最完美的存在，殊不知，软弱和悲哀的种子已经在你们心底种下了。”
田霜说最后一句话时，没有看向任何人。
可阿尔法77知道，这是自己现在在田霜心里的模样。
软弱、自私、悲哀，他在田霜心里，就是这样失败的人。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乌托邦星球吗？”
田霜冰冷的脸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但笑意浅薄，未到眼底。
“我来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叫阿尔法77的人。”
话落，场馆灯光倏地落在阿尔法77身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彼岸的她，只看到她眼底不可遮拦的嘲讽。
“你们口中所谓令人羞耻的感情，它支撑着我，给了我勇气，来到这颗根本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太阳系，甚至银河系的星球。
所以，我为什么要羞耻呢？
应该羞耻的人，是那个懦弱自私，随随便便就把人丢下，没有任何担当，只想着退缩的阿尔法77！”
田霜的声音，越来越掷地有声。
周围人的议论，也纷纷转移到了阿尔法77身上。
“竟然有这种阿尔法的存在，是不是阿尔法的基因出现问题了啊。”
“感觉得把所有的阿尔法都严查一遍，我们星球所有重要机构的职位，都是由阿尔法担当的，这种人怎么配得上啊。”
……
场面几近失控，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在讨论阿尔法77。
阿尔法77无措地站在后台，愣了几秒，直到有安保人员进来对他说：“阿尔法77，你先从后门离开。”时，他才一刻不停地冲出场馆。
混乱中，就连04都被众乌托邦人围堵起来，问及阿尔法77，甚至整个阿尔法种族的事宜。
04应接不暇，正想叫人去把田霜送回审讯室，再看电击圈的位置，竟然没有人了！
……
田霜忍着被电击的麻痹感，咬牙按照那人一开始说好的通道离开展览场馆。
她刚跑出去，一辆车就停在了面前。
“上车！”
听见指示，田霜想也没想地便上了车。
她现在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也就意味着，只要有任何一根稻草，她都必须要牢牢抓住。
开车的是一位男性，样貌普通，但脸上却挂着笑。
田霜有些怔愣。
这是她来到这个叫乌托邦的星球后，第一次碰上这种看起来很正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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