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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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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的腿骨扭伤,那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家里。

白天晒太阳,晚上有酣梦,整个身心放松到了极致。

渐进十一月末,天气不断的在降温,风顺着窗缝挤进来,发出奇异的响声。

我艰难的爬起来,去又紧了紧它们,好了许多。

这个房子很多年没有修整了,老式的铝合金门窗,密封不严,春丶冬季节是最着罪的时候。

我弄了杯热水,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

今天没有太阳,我不得不加件衣服,每年冬天都是这样过来了,这里不是很舒适,但能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家,我是很知足的。

楼下拐角处有个临时修车的摊位,生意不多,但他每天都来。

修车的是一位悠闲的老人,他每天坐那里读书看报,聊天,顺便有生意就做点,身边跟着一只小土狗。

也是每天有他们的陪伴我的这段生活才不是很寂寞。

老人最早在市场有个摊位,我在他那里修过车。

那时候我还在上中学,我每天要往返跑四十里地才能到学校。为了路上省时间,我央求母亲给我买了一辆二八的自行车。这样的车子大多都是男生用的,我那时个子比同龄女生高,所以用起来熟练自如。

骑自行车上、下学也有麻烦事,那就是半路上自行车出故障。尤其是车子扎胎,早晨迟到还好说,放学回不去家真是让人恐怖的事情。

那时候没有联系电话,没人来接,一个人摸黑通过半路那荒芜的大野岗子真是够受的事情。

因为受过这样的苦,所以我们小孩就会想尽办法保证不让自己贪黑回家。

有一次我的车胎是上学路上没气的,跑了一身的汗,还是迟到了。老师没说什么,回到坐位上胡涂涂的听了半节课,心里乱七八糟的,只惦记着放学后还有没有补胎的。

艰难的挺到了中午,哪里还顾得吃东西,一下课我就跑去了市场,左打听右打听总算找到了补胎人。我和他说明情况,想请他晚上晚点回去,一定等我,帮我补个胎。

那时他还很年轻,他没说啥,只笑呵呵的点头答应了。

我很安心的跑回学校去上课,盼着放学,盼着补胎人真的不会走。

太阳已经渐渐西去,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

我急忙打扫完卫生,推上车子拼命的跑出去。一路上炊烟袅袅,饭香四溢,我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着,突然很想家。

因为是冬天,这个时间市场清冷的没有几个人影,只有推着小货车回家的小摊户,和一位卖糖葫芦的老太太。

风呼呼的刮着我继续往前跑,我仔细打量着每一个推车人,生怕与他错了过去。

远处电线杆子底下真的那修车的还在,我的眼泪都溢出来了。

他的摊已经收拾完了,坐在那里正卷着一袋旱烟。

总算松了口气,我大着步子开心的跑着。

他把烟别到耳朵上,迎了过来。“跑啥,别着急,坐那歇一会。”

石头上冰凉,我的手已经冷的列害,我只蜷缩在两根电线杆子里背着风。

他把车子放倒,回手递过来一个烤地瓜,“饿透了吧,快趁热吃。”

地瓜烤的通红,散着香气。可我也不认识人家,怎么能吃人家的东西呢。

他见我推辞,便进前一步,不容推辞的一把塞给我,"谁家没有孩子!快趁热吃了。"

在他肯定的语言里我读到了善良和真诚,我不再拒绝。

他一边忙着补车胎,一边和我说话,嘱咐我骑车别太把路边,钉子多,还告诉我冬天天短,说黑就黑,快点走赶路别耽搁……

以后很多年我在回家的路上,都会想到那次补胎,想到修车人的善良。

前几天和崔三哥小叙,说到他们朝阳的早市夜市的情况,我们都是曾经跋涉在这里有过相似经历的小生意人。当聊到他创业过程的时候,他也讲到修车的故事,但在这里他不是去修车,而是当师傅为别人修车。

之所以我想写到他,因为他让我有同样的感动。

他最开始创业时,房子是与人合租的,只有一个10平的房间,既是卧房又是库房,既是家又是店铺。媳妇在屋里做缝纫活儿,他在外面补胎修理自行车。

一张铁单人床,加块三十厘米宽的木板,睡三口人。

他讲了他在修车过程中发生的终生难忘的糗事--

一次他为客户补个摩托车胎,谁知忙乱中把一个小撬棍落到车胎里,结果两天后客户找上门来,用那个小撬棍换了一条新车胎走了。那一次,他补胎赚了五元,一条新轮胎一百元。

崔三哥讲故事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上世纪未我们五线城市人均月收入不足五百元,折合每天不到二十元。

另一次是他贪了很大的晚给客户检修一台自行车,起早放到外面,一阵风刮倒自行车,塑料车筐摔碎了一一雇主付了他四元检修费,他忍着牙疼给人按了一个八元的新车筐。

讲完故事,他还不忘打趣儿的自嘲道:"点灯熬油忙半宿,早上赔瓶凌塔酒。"

当时朝阳当地的凌塔白酒四元一瓶,换个车筐八块。

聊及当下的生活,崔三哥略带兴奋和知足。

一个儿子大学毕业,有了心仪的工作,自己的生意虽没做大但够吃够用。乐于助人的他时常还会帮人换个件,补个胎。

可能他还会一不小心再赔人一瓶酒钱,但他绝对不会再把那跟了他二十多年的撬棍拉人家车胎里去了。

或许很多年后,他也会同这位修车老人一样,在哪里随便也支个小摊,重操旧业。但他喜欢写作,或许也如蒲松龄一样写一本名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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