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后背的衣服早就被范小花撕拉破了，露出来的皮肤上赫然是五条血杠子，脸上也被划了几条血印子。
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贼婆娘。”
“广利？这是咋了？”花婶子也去上工，正好碰见苏广利。
“没事。”苏广利低声应了句，埋头就往前走。
花婶子摇摇头，自从老苏家分家以后，苏家这对兄弟就眼见着不一样了。
老大整天阴沉沉的，老二天天笑得像个憨憨，这都是一个娘生的，可见一个好老婆能旺三代，这话真不欺人。
自从这条河用来养鱼，村民们自发地都称小河为鱼塘了。
苏广利到鱼塘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贾老太有模有样地指挥：“田老四，你这河草切得太大了，得小点！咱的鱼苗都是小鱼苗，太大了那鱼吃得下吗？”
田老四腆着脸嘿嘿笑：“婶子，知道啦！”
说完，田老四又低头去切河草，这次还真切细了很多，贾老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个听说的。
苏广利脸色暗沉，他娘对着别人，都能笑呵呵的，为啥对着他就蹬鼻子上脸？
凭啥分家分出来的是他？
凭啥他家一点白面都没有？
凭啥老二整天跟着爹娘吃香的喝辣的？
凭啥？
对，没错，是老娘偏心！
老娘如果没了，她就不能偏心了，爹不管事，他诉诉苦，爹肯定就让他回家了。
等他回了家，一定要跟范小花离婚，要娶个像柳知一样的媳妇儿，那么美，还那么有文化。
要是，要是老二也没了，那他再去安慰安慰柳知，说不定柳知会嫁给他呢？
想到这儿，苏广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贾老太一个人站在岸边，其他上工的人有着在水里捞河草，有些剁河草，还有小孩子，蹲在河泥地里挖蚯蚓，他们也想挣工分。
见没人注意他，苏广利慢慢地伸出手去，进一步，再进一步，再进一步，眼看着苏广利的手就要碰到贾老太……
苏广利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后悔吗？
不后悔，他要再快点儿，只要再快点儿，他就能回家了！
“哎哟，老贾，快闪开。”是跟苏广利一路过来的花婶的声音。
只不过她脚程没苏广利快，路上又唠嗑，就比苏广利晚了点儿。
贾莲花听到花婶的提醒，转头看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广利两只手已经推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忽然一个人影跑过来，用力地往贾老太身上一推，贾老太顺势往旁边一躲……
苏广利的手扑了个空，自己却因为身体的惯性，往前扑去，正好扑进了鱼塘里。
“救命啊救命啊。”掉进水里的那一说瞬间，苏广利是惊慌的，怎么是他？
他老娘呢？
等他从水里冒出头看一眼的时候，他老娘正在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里的他！
苏广利一下子慌了，他娘是泼辣的，是凶悍的，可这样面无表情的贾老太，苏广利的心没由来的一跳：“娘，救我。”
贾老太定定地看了这个自己生养了三十几年的儿子一眼，一句话没说。
早就有在水里清理鱼塘的人将苏广利捞了上来，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苏广利，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亲儿子，众目睽睽，要弑母，这……
江同从地上爬起来，他屁股有点儿疼。
刚才推开贾老太那一下，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身量本就不大，贾老太又是身粗腰圆。
“同小子，没事吧？”贾老太弯腰扶起江同，说不难过是假的，亲儿子要推她下河，救她的却是没有过交集的几乎是陌生人。
“贾奶奶，没事。”江同努力地忽视屁股上的痛意，顺着贾老太的手起来，还不忘问一句：“贾奶奶，您没事儿吧？”
这一句，直接问出了贾老太的眼泪。
“贾奶奶，您别伤心，别因为这样的人伤心。”江同搓着手，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贾老太，只能干巴巴地劝道。
“没事，好小子，贾奶奶没事。”贾老太擦了擦眼泪。
苏广利被人从水里捞上来，她已经看见了，对于这个儿子，她不想管，也不敢管。
今天他能把她往水里推，明天呢？是不是直接拿刀驾在她的脖子上？
“同小子，还劳烦你扶贾奶奶回家。”不再看儿子一眼，贾老太扶着江同的手往家走。
“娘，娘。”苏广利全身湿漉漉，他也想回家，可是有人扣着他，不让他回去。
贾老太的脚步顿了顿，没却回头，江同扶着贾老太，一步一步往老苏家走去。
苏广利这会子是真哭了，湿漉漉的衣服，凉风一吹，他就不经意地打了个寒噤。
“现在冷了啊？你怎么不想想你要是推你娘下河，你娘冷不冷？呸！”田老四鄙夷地看了眼苏广利，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就是，心眼子咋这么狠？亏得莲花婶子分了家，不然就这种饿狼，哪天在饭里投个毒都不知道。”
“哎哟我的天，可不是嘛，太吓人了，关起来吧，关起来等村长回来处理。”有人提议。
“对对对，等村长回来。”
于是，哭哭啼啼地苏广利没等到他娘的回头，只等到被关押到猪圈了，送苏广利过来的人还专门叮嘱打扫猪圈的吴老太：“吴老太，你要是看不好苏广利，哼，你就等着村长回来，一起被送去改造吧！”
吴老太一听要改造，吓得寸步也不敢离开苏广利，连苏广利要小解，吴老太都不敢错开眼睛，气得苏广利直骂她也不怕长针眼。
可惜，吴老太是个荤素不忌的：“大侄子，你穿开裆裤那会儿，你那玩意儿婶子就摸过了，就那么点大的东西，要长针眼早就长了，婶子劝你还是消停点儿，要是连累了我，我现在就让我儿子拍死你。”
苏广利看了看比他年轻，比他壮实的吴桥，只得熄了声音，啥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就是。
而被村民们念叨的村长苏大树，此时正坐在渔业局陈书记的办公室里，他觉得他今儿好像就是陪聊来着，为啥？
因为他发现，比起他，老苏家来的两个人可懂得比他多多了！
尤其是小甜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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