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白小也从楚主司调查兵甲遗失讲起，说到了自己与知府的两次交手，以及夜探宁王府发现的隐秘。
然后就是，如何想办法接近柳大人，遂在青霭书院有了那番阔论。
最后，将楚主司留下的账册取出来，说出了自己对宁王谋反的猜测。
柳大人越听心中越惊，随即眉头越锁越紧，陷入沉思。
又从白小也手中接过账册，仔细翻看了一遍。
久久不语。
白小也没有出言打扰，他知道柳大人此刻，需要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尤其是当前，柳大人所处的位置十分敏感，稍有不慎，一旦处理不当，就有可能产生连锁的反应。
这不仅对柳大人所作的调查产生影响，更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决策方向。
“他还真敢.....竟然隐藏如此之深！”
半天了，柳大人才张口，没想到只吐出这么一句。
“柳世伯，难道朝廷此前，对此事没有察觉到任何征兆吗？”白小也问道。
柳大人摇摇头，说道：“宁王与陛下关系极为亲密，向来得到陛下看重，而且他平日不问朝局，从不与朝中大臣牵扯，甚至对经营地方也无兴趣。”
“最重要的是，宁王从来不在敏感的问题上让陛下担忧，比如说护卫数量，插手地方政务、财务等，也从来不做任何僭越、逾制的事情。”
“因此，谋反这种事，朝廷内部从来没有人这样设想过。”
白小也明白了，宁王确实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首先，为自己打造出一个求佛问道的伪装。
不涉权力、不涉兵事、不涉钱财，从不僭越。
简直是一个超级乖宝宝、绝世好王爷的人设。
其次，与昭庆皇帝互动密切，两件事可以看出来。
老酒鬼的鸳佩，曾经是皇帝赏给宁王的，诗会上，郡主拿出来的另两件玩器，也是皇帝赏赐。
还记得从土匪口中说出，皇帝求长生，宁王得知南康周围山中出现灵兽，不遗余力抓捕，不惜将山中野兽一网打尽。
这会给外界，以及昭庆皇帝，都造成两人无比亲密的印象，忠心耿耿的错觉。
以上两点，都是用来伪装自己，麻痹外界。
最狠的是，控制密谍监的情报来源，彻底让昭庆皇帝成为聋子。
然后自己猥琐发育，悄悄发展心腹，暗中训练兵力，无声无息，就可以控制南康乃至江南。
“正是如此，这也是宁王的最可怕之处。”柳大人听完白小也的分析，接着说道。
白小也又提出另外一点疑惑，问道：“柳世伯，既然朝廷毫无察觉，那让您来江南巡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柳大人听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
慢慢停住，说道：“江南自古繁华，物产丰饶，盐铁、织造、漕运占据全国半壁，工商兴旺、水陆交通、货甲天下。”
“可是为何，赋税年年减少，尤其是最近三年，下降的极为厉害。”
“都知道江南富庶，可偏偏这里匪患最多，朝廷每年拨下大量兵甲，饷银，匪患却丝毫未见减少。”
“五年内，朝廷换了三任江南太守，却没有一位，能将这些问题解决。”
白小也插了一句：“如此说来，林太守也是刚上任没多久？”
柳大人点点头，说道：“正是，尚不足两年。前几日，我与他深谈过一次，他对这些问题，也是感到头痛和无力。”
“我说的这些，都是此次朝廷派我巡按江南的目的。”
“此前，内阁讨论此事，都认为是，江南地方豪绅、大氏族盘根错节的缘故，外来的官员要么待不下去，要么很快便腐化，同流合污。”
“一句话，江南水太深了。”
“所以才决定出重拳，第一站便巡察江南。”
“没想到啊，只料到江南水深，却没料到江南这深水下，还有隐藏的大怪物。江南问题的根源，竟然出在宁王这里，这才是一只大水怪。”
柳大人再次长叹一口气，想到这里，只怕他也深感压力吧。
宁王此事，确实有些棘手。
让人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手的感觉。
“那柳世伯，您打算怎么查此事？”白小也接着问道。
柳大人缓缓走到榻旁，坐了下来，继续沉思。
片刻后，说道：“情况仓促，我没法仔细思量，现在只能考虑到几点大方向。”
“其一，不能急着上报，如果真如你的分析，宁王的手已经伸进了密谍监，着急上报消息难免走漏，那样只会把宁王逼入绝地。”
“其二，不能不查，我还是要继续巡察，一方面麻痹宁王，另一方面需要更加详细的情报。”
“其三，不能明查，这个不用多说，避免打草惊蛇。”
“现在，就看从哪些方面入手调查最好。”
柳大人说完，再次思索。
白小也没有打扰，起身倒茶，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说了这么半天，还真有点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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