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莫泽并不清楚，因为此时在灵泽居外，还有让他更在意的事情。
“莫县令，你此番去漠县任职，天高水远的，就不用带着家眷了吧？”
出现在灵泽居外的依旧是之前那位太监，可是今日他的态度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本他脸上一直存在的笑容此时已经消失不见，脸上保持着一种公式化的淡漠，但却也没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冷漠。
若是要比起来，倒是和孔萱脸上的表情有些相似，只是脸上那两团红肿，让这份冷漠多了几分戏剧的感觉。
莫泽看着对方态度突然变化这么大，还以为对方是想要再从自己这里捞些好处，所以他便从一旁的苏灵珊那里取过一张银票，想要将之送给对方。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这一次对方竟是表现出了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莫县令，这银子虽好，但咱却无福消受。漠县地远路长，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太监虽然没收莫泽的银子，但这话语却也柔和了一些，不过依旧是如之前那般，不给莫泽套近乎的机会。
眉头微微皱起，莫泽略有不快地问道：“公公，朝廷之中似乎并没有哪条法规要求县令任职只能带上家眷吧？”
“此前确实没有，”
太监淡然地回答道：“但是莫县令的待遇，乃是陛下御批而成。”
说着，太监扭头看向一旁的苏灵珊说道：“莫夫人，还是请回吧。”
听着这话，莫泽的眉毛不禁拧在一块，久久未曾散去。
皇帝若只是将他发配边疆也就算了，可现在竟然还要软禁他的妻子，这未免也太看重于他了吧？
见着苏灵珊欲言又止的模样，莫泽在她手上轻拍了几下，示意对方少安毋躁，然后他才看向太监一脸郑重地说道：“公公，此事真的没有辗转的余地吗？”
听见这话，太监顿时有些心动了，因为此时莫泽说的这番话，他十分的熟悉。
此前若是有什么抄家的活计，只要他去到那犯人的家中，就有机会能够听到这种话，通常情况下，这也代表着对方愿意大出血，只为让他网开一面。
可是当他回想起昨日老祖宗的教诲，以及感受到尚且隐隐作痛的脸庞以后，他却立刻压下了心中的贪念。
不过这太监毕竟还年轻，虽然在宫中见多了人情冷暖，但此前莫家给他的银票，还是让他在心中记了一份情，所以此时他开口说道：“绝无辗转余地，莫县令今日必须启程离开汴都，尊夫人也必须留在汴都，不得离开。”
太监的这一番话让莫泽沉重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些，不得离开汴都，那至少是可以在汴都内活动的，如此一来，这禁令倒也不算太过苛刻。
只是此时的莫泽依旧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这么在意他这么个小人物，放逐边疆已经是莫大的重视，何至于还要将苏灵珊当作人质？
正当莫泽与太监在这灵泽居门前僵持之际，几道身影忽地出现在灵泽居门前，为首一人更是莫泽昨日刚刚见过的。
“莫公子，曹大人让我过来请尊夫人入府一叙。”
听着孔萱的声音，莫泽顿时反应过来，曹贺已经知道皇帝的安排，所以准备将苏灵珊接到镇国将军府去，那是这汴都城中，少有的皇帝不能轻易染指的地方。
感受着手臂处越来越重的握力，莫泽脸上表情忽地一松，他扭头看向苏灵珊，脸带笑意：“你跟着孔姑娘去曹老府上住些时日，等我从漠县回来，好吗？”
莫泽虽然年轻，但他并不傻。
虽然他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想要将苏灵珊留在汴都，可他却知道，以他现在的处境，面对皇帝的要求他只能照做，毕竟对方还没有将刀架到他的脖子上，那他就没有掀桌子的理由。
甚至现在的他，都没有掀桌子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服从皇帝的要求，将苏灵珊留在汴都，同时将她安排到除了自己身边最可以让他放心的镇国将军府去，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苏灵珊闻言，欲言又止，她扭头看了看一旁宫里的几人，然后又看了看孔萱，随后方才将目光转向莫泽说出了一个字。
“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情况突然变成了这样，但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要再让他产生更多的烦恼了。”
这是苏灵珊脑海中刚刚闪过的话，在这个以夫为纲的时代，苏灵珊作为一个妻子，这也是她所能做的所有。
哦不，还有一件事。
苏灵珊看着莫泽的眼睛，静静地说道：“我在曹老府中等你回来，若是你回不来，我会去寻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莫泽回不来汴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命丧黄泉。
苏灵珊想要去寻他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共赴黄泉。
莫泽也看着苏灵珊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为其他，只为有你。
默默地在心中说完这句话，莫泽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孔萱说道：“麻烦了。”
孔萱默默点头，然后挥了挥手，她身后的那几个将士便走上前来，帮着将苏灵珊身边的东西搬走。
而在这个过程中，站在一旁的几名宫中之人都没有多说一句。
显然，正如此前那太监所言，苏灵珊的活动范围并不是灵泽居，而是整个汴都。
行礼分配完毕，莫泽看着苏灵珊笑道，“此前作了两首诗，才让那婚约没能毁成，如今我想再写一首诗，只送给你。”
昨夜星辰昨夜风，灵泽居中卧房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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