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被当成司机也无所谓，秉持着以往的态度，别人动筷子他就吃两口，别人说话他就听着，既不插嘴也不乱看，见谁的酒杯茶杯空了，立即起身倒满。
仿佛徐正是坐着的服务员，众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酒过三巡，邓博新终于想起徐正：“小徐，我给你介绍一下……”
众人这才知道，徐正不是司机，是邓博新请来的客人。
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纷纷对徐正投来善意的笑容。
但于此同时，包含徐正在内所有人更疑惑了，这饭局到底要干什么。
介绍过后，邓博新说：“城北368号地被丰城置业拍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不是什么新闻，一起起拍的还有另外几块地，而且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我跟丰城置业的邓总是本家，以前打过不少交道，如今设计图纸已经出来了，正准备招标。”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邓博新是把这个项目的施工资格拿下了。
招标？别闹了，那是走个形式。
“邓总，368是计划怎么个干法？”黄总当先问。
黄总的意思让邓博新说说细节，大家都是人精，肯定不会做看见肉就扑上去啃的傻事。
一来是社区会分成几期开发，这其中信息量就不少，开发商资金情况，工程量有多少。
二来是东城分公司是拿下了社区的全部还是部分。
什么信息都没有，怎么张嘴？
投标中标，也是一个妥协的过程。如果甲方有想法抽出部分工程量给关系户，抽出的部分乙方就吃不到什么好处。有时候听起来拿下几千万几亿的项目，实际上都被甲方割成一块块给了关系户，乙方谈好了能拿借用资质的管理费。
“四十二座楼，一期建成，邓总说了个一口价。”邓博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一脸自信与傲然。
徐正眉心一跳，心里盘算着自己怎么才能插进一脚。
土方活，自己就别想了，那么多地痞流氓盯着呢。
水电暖，这块流油的肥肉自己多半是没戏。倒不是水电暖比其他项目多挣，主要是省心省力来钱快。
社区绿化，徐正还没有合适的渠道。
主体浇筑，想都别想，关系楼体安全的核心工程，必然是东城分公司自己做。
砌墙抹墙……
思来想去，徐正有把握争来的只有打杂的活了。
可问题是，如果是让徐正干点打杂的活，邓博新没必要请他来吃这顿饭，看你们炫富？
邓博新的话让在座的人集体变色，有眼珠乱转的，有激动搓手的……
可接下来，邓博新的一句话让徐正成了全桌的焦点。
“小徐，按照惯例，公司自己做主体，配套工程外包，分配问题你怎么看？”
邓博新说的轻松，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元芳，你怎么看？
一切尽在掌控，老子就是问问你猜到没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徐正听的一点都不轻松，这话不太好回。
徐正闹不明白邓博新是打算把整个项目交给他过一手榨点油水下来再分给其他人？还是把他当棋子，用来鞭策其他老板赶紧表态让利多少。
最最关键的是，这里不是一个谈利益的场合。哪有当着竞争对手的面说领导我给你多少好处的。
邓博新这老东西，话里有话，猫腻不少哇。
放在电视剧里，元芳应该怎么说？大人，卑职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既是废话也是回答。
徐正说：“邓总，您可是东城分公司的大家长，这种大事，不听您的听谁的？我肯定是听安排，绝不给公司领导添麻烦。”
邓博新深深看了眼徐正，被他的一句话怼的真不太好往下说了。
其他人不懂，邓博新可是明白，徐正叫他大家长，尊称一声“您”。后面却说的是“公司领导”，这里指的就不是他了，而是张宪伟。
给不给张宪伟惹麻烦，就看邓博新怎么做了。
邓博新又端茶杯，徐正赶忙在他放杯后续上热茶。
都是酒精沙场的老将，黄总一看气氛有点不太对，虽然不懂两人打的什么哑谜，打个哈哈示意让大家一起喝一个，说有日子没与这些老朋友一醉方休了。
具体怎么分配的问题肯定不适合在饭桌上说，那成什么了，土匪分赃还是瓦岗寨聚义。
徐正能料想到，接下来邓博新家里跟办公室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酒喝到微醺，但却没一个老板有醉态。
区别于农民工的酒桌，这种饭局极少有人喝醉。第一是酒后失言，祸从口出。第二是容易错过核心问题，失了先机。
正经事也就聊了那么几分钟，之后又是一顿互相吹捧，徐正依旧老神在在，眼观鼻鼻关心，自始至终滴酒未沾。
也差不多到了撤退的时候了。
如果是两个人谈事，谈好了可以洗浴唱歌一条龙，可这次人不少，谁也不会提这茬。
谁提等于谁要请客，这些人都不差这点钱，可花这份钱等于肉包子打狗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年，徐正见识的多了。有钱人是大大方方的小气，你对我形成不了任何利益，一分钱都不会花在你身上。穷人才会小心翼翼的大方，出门就怕别人道一句小气，买单时豪爽的很，回家心疼的紧。
没一个先说散场的话，邓博新插手眯眼，心思早就神游去了。
作为桌上的另类，谁也摸不清他什么路数，徐正说：“邓总，你喝酒了，不适合开车，一会我送你回去。也不知你家住的远不远，我规划一下时间给女朋友备个案，嘿嘿，回去晚了该说我在外面鬼混了。”
众人就坡下驴，嘻嘻哈哈的跟徐正开玩笑，纷纷表达了时间不早了的事实。
邓博新见没人请接下来的节目，摇晃着起身：“我有点醉了，小徐啊，帮我找个醒酒的地方。”
这相当于明着说，老子没玩够，你们谁带钱了？都没带钱？那就小徐请吧，到时候好处让他一个人占了，你们别后悔。
“邓总，我认识一个朋友，祖传的推拿理疗手法，我们一起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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