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带着笑。
我声音却是颤抖的。
包括我的脚步，都有点发软。
我跟阿水走出去没两步，背后猛地爆出笑声。
我回头看看，就见白好笑得已经趴在餐桌上了。
她说：“阿水，张主编胆小，别吓唬他了。”
她还说：“张一诺，你来晚了，我又没怪你，你害怕什么？”
她最后说：“叫阿水带你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几天没回家，身上都臭了！守着你，我怕吃不下饭！”
我一呆。
然后，我尴尬。
我好几天没换衣服，昨天又在外面跑一天，满身都是汗臭味。
她不说我还没觉得，她这一说，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臭。
阿水带我去了一楼一间客房。
里面有洗澡间，有一套干干净净的睡衣，还有一台洗衣机。
“张主编，你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洗了就可以；洗衣机自带烘干，等你吃完饭，就该洗好了。”
给我交代完，阿水退了出去。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基本确定，白好基本没恶意。
我大约判断，白好没发现我故意拖延时间敷衍。
我粗略猜测，白好或许真的只是要跟我讲点什么。
她想讲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洗完澡一身清爽，我觉得我体重能轻好几两。
我重新回到外面，阿水没在，只有白好一个人，还在餐桌边坐着。
“看着精神多了，赶紧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白好招呼我过去坐，亲自帮我盛了一碗饭。
我受宠若惊，赶紧接着。
不得不说，白好做的红烧肉果然不错，色香味俱全。
我敢说，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红烧肉，就是她今晚做的。
我吃了一小盆肉，外带两碗饭。
正所谓肚里有粮，心里不慌，放下饭碗的时候，我比刚来时淡定了很多。
“白总，水姐说，你有事和我讲？”
我问道。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不用这么一板一眼的。还有啊，别白总白总的叫了，叫姐，或者直接叫我白好也行！”
白好开了一瓶红酒，拎着两只杯子，领我到客厅去。
我想当然的以为，她这是带我去沙发上坐会儿。
但真正到了客厅，她靠着沙发，一腚坐在了地毯上。
我只好跟她一起坐地毯。
我在心里悄悄腹诽：有沙发不坐，坐地上，这什么毛病？
白好倒上酒，递给我一杯，说道：“忘了问你，喜欢啤酒还是红酒？”
“我不讲究，什么都行。”
我说道。
“那就好，干杯！”
她跟我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本来想沾沾就算，眼见如此，只好跟着干了。
一瓶红酒，她一杯，我一杯，没几个回合，就喝进去了。
她开第二瓶红酒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道：“白总，再喝就醉了，您……”
“不让你叫白总，你忘了？”
白好白我一眼，又给我倒了一杯，说道：“你不能醉，我还有话要讲呢！”
我无语。
您有话要讲，那就抓点紧吧！
一直这么抻着，怪吓人的。
又一杯酒下肚，白好终于开了口。
“月刊的事，我谢谢你，真心的！”
“不瞒你，昨天我在办公室等你一天，知道你垂头丧气的回来的时候，我就绝望了。”
“我知道，你努力了，你也尽力了，但是结局，已经注定，无法改变。”
“我攒了一晚上的劲，来面对今天。”
“可今天天亮的时候，我瘫在我办公室里，甚至都不敢走出来。”
“好歹有吴光明个不长眼的闹腾，唤起我点血性，我才鼓足勇气告诉大家，月刊结束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到八岁的这个孩子，夭折了。”
“你倒好，你特么不声不响的给我玩了个大反转，我觉得都已经咽气的孩子，你又给救活了！”
靠沙发坐在地毯上的白好，跟我碰碰杯，又干了。
然后张开双臂，使劲抱住我，再一次说道：“张一诺，谢谢你！”
她声音是真诚的，发自肺腑。
她手臂紧紧的，就像要把我勒进她的生命里。
她落在我耳畔的呼吸是灼热的，还带着一点点湿润。
我知道，那不是她的呼吸，那是她的眼泪。
她哭了。
我手无足措。
我想拍拍她后背，安慰她，我胳膊被她箍住了。
我想告诉她这是我这个主编应该做的，我忽然觉得面对她这番真情，说这个太矫情。
我想我还是说点实际的吧！
我问道：“既然感谢我，那我提个要求，你是不是会同意？”
“你说！”
白好松开我，擦擦眼泪，豪气的说道：“只要你提，我保证你满意！”
我说道：“我想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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