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万夫不当
长安城内。
王潜起了个大早，先去跟母亲行礼问安，之后又给亡父上了三炷香。
“王大！”郭曦的声音在外面传来：“章将军请我们过去。”
王潜推开门，只见郭曦斜靠在一颗柳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拽着柳枝。
“将军找我们何事？”王潜整理着衣摆问道。
“没说，若是有好玩新鲜的事最好，王烁不在长安城，咱们的生活都少了些乐趣了。”郭曦叹了口气，很是惆怅的看向天边。
王潜失笑道：“想找乐趣简单，去李阁老府上念书去，那学塾也是王烁办的，听说有不少名师呢。”
“让我念书，你不如杀了我！”郭曦哀嚎了一声，一把揽住王潜道：“不过话说回来，听说王烁是去江淮整治恶钱的。”
王潜闻言一凛，猛地捂住郭曦的嘴谨慎的说道：“此事你怎会知道的！”
郭曦把手拿开不在乎的说道：“此事几乎所有五品以上官都知道了，我也是听老头子提了一嘴。”
王潜嘶的倒吸了口冷气道：“王烁处理恶钱一事，圣人没有颁发诰旨状告天下，应该是奉了密旨去的，既然是密制，为何闹得人尽皆知？”
“你是说，有人暗中跟这些大臣们通气了？”郭曦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王潜拉着郭曦到了墙根僻静处低声道：“不错，长安和江淮相差千里，而能让两地的商人和官员维系在一起的东西，只有钱！”
“钱？”郭曦眼睛倏然间睁大了：“恶钱横行，富商获利，这和官员有什么关系？”
王潜哑然失笑，郭曦这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思想。
郭曦虽然和家中的关系有些僵硬，但从小也是吃穿用度皆不愁，其母对他更是疼爱有加，再加上自幼投身军伍，对官商勾结这种事，并不知情。
“没有人会嫌自己钱多的。”王潜幽幽的说道：“为官者更是如此，当了五品官，眼睛便望着三品，吃过羊羔就不想再吃鸡肉，一切的用度开支都需要钱，可俸禄是不够的，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
“这也是恶钱屡禁不止的原因，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为官者用恶钱，百姓自然蜂拥私铸！”
郭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王烁可是仙人弟子，他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你我还是先去章将军府上报道去吧，让老将军等急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王潜背着手极其老成的叹了一气：“仙人弟子？断人财路，宛如杀人父母，人要是逼急了，连仙人都能揪下来，更何况一个弟子呢。”
……
章府正堂内，一头鹤发的章老将军披着一件厚裘，笑眯眯的将一坛精品醉仙酿推到了案前。
“杨公尝尝，这酒在长安城可是有价无市啊。”
杨国忠坐在章令信身侧，接过酒坛后，先给章令信倒了一杯，接着才给自己倒上。
“此次能铲除国贼王鉷，章将军功不可没，这杯酒，杨某先敬将军！”杨国忠举起酒杯笑道。
章令信笑着摆摆手道：“杨公说笑了，章某只是奉命行事，真正的头功还是那个叫王烁的。”
听到章令信提起王烁，杨国忠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慎重。
事后回想起来，杨国忠才察觉到王烁的不可思议。
不单单是王烁展现出的神迹，更是因为他算无遗策，竟然能想到动用章令信，这个没什么实权快被人遗忘的老臣。
仔细想想，从布局到入局，看似都是他一手指挥，但实际上负责调动负责完善的人都是王烁！
杨国忠逐渐的发现王烁的不凡之处。
但也同时发现，这个棋子，似乎有些不凡分，似乎想要跳出棋盘。
而且，他也这么做了。
王烁出发去江淮，可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的，这让他有些触不及防。
杨国忠倏然间握紧了酒杯，心里仿佛是堵了一块石头的很是不爽。
“杨公可是在为恶钱一事忧愁？”章令信手支着膝盖笑道。
杨国忠被道破心思后也不在遮掩：“不错，年初时圣人就想整治恶钱，那是章将军你也在现场，也看到了商贾聚集在路上悲恸哀嚎，粮价、物价飞速上涨，短短几日就弄得民不聊生！”
“整治恶钱一事，需要从长计议，如此唐突就派人下江淮，恐怕会激起更大的民变！”
杨国忠顿了下，语重心长的说道：“毕竟，江淮重地，可是我大唐的粮仓啊。”
章令信微微一笑道：“杨公多虑了，恶钱问题既然解决不了，那便去解决处理问题的人。”
“章将军的意思是…”杨国忠谨慎的盯着章令信。
章令信轻轻拍着酒坛另有所指道：“如果连仙人弟子都解决不了恶钱，那圣人还会在整治恶钱吗？”
杨国忠心中骤然一紧，手脚也变得冰冷起来，眼前的章令信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
“杨公，莫要这么看老夫，老夫只不过是岁数大一些，看问题比别人要长远一些。”章令信起身拍着杨国忠的肩膀笑道：“老夫也认为，现在解决恶钱，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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