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岭东一口就回绝了。
岂料几人脸皮贼厚，也不气馁，向处长紧跟着说。
“我们知道，大家都有难处，可透露一点点也不过份嘛，我们也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矿，要是连底价都不知道，这不是瞎子摸象么？”
罗科长也说：“是啊，就说个中间价也好啊。”
原料码头的陈主任，和罗科长对望了一眼，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面色诚恳的说道。
“钢铁工业轻理论，重实践，好钢都是一炉一炉反复炼出来的，没有捷径可言。”
“不瞒你说啊林总，试制美标304，对我们目前来说还是个很困难的事情，还存在很多问题，这批矿石恰好能帮助我们，节约大量的时间，精力，反复的冶炼，采取高质量的试验，帮助我们技术突破，而不仅仅是产量，技术的意义也远比产量重要。”
“所以，这批矿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请务必要帮助我们，拜托了。”
林岭东这才微微点头。
有点诚意了。
可火候还不够，林岭东仍是摇头。
“我知道，但还是请求理解，我作为公司的执行总裁，必须要维护股东们的利益，必须要公正公开的展开竞标工作，我要是提前透露了，没法跟集团交代，跟各位领导说声抱歉，再过几天就将正式发布标书，到时候会标明底价的。”
谈到竞标，几人更坐不住了。
扎心啊！
单纯的采购合同，无非是比价而已，对方可是只管挣钱，报少了得飞，报高了拿下有什么意义？
向处苦笑了一下，脸皮也是厚得城墙倒拐。
“可你也要理解我们的苦衷啊，咱们的发展不易，需要引进的技术设备，原材料，实在太多了，每一分的外汇都很宝贵，是绝不能浪费的。”
陈老也跟着上，吊着腔调的叹了一声：“太难啦，咱们自诩地大物博，可实际情况呢？山地多，耕地少，贫矿多，富矿少，少气贫油，国家的底子太薄啊，在镍上咱们就吃了大亏，被卡了几十年脖子，铬这一块儿，不能再拉下了，你可一定要支持我们啊。”
外经办的罗科长也说：“陈老说得没错，咱们国家的工业建设不容易，好不容易买出个现代化，已经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这都再输，咱们就再也没脸蛋见人了。”
一直没说话的外科协刘主任，也跟着说。
“以前，咱们落后就不说了，现在有能力了，倾尽全力搞发展，要这样都还落后小鬼子，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讲到这儿，就有些心酸了。
众人的脸上，俱笼上了一层羞愧之色。
陈老又接过话来，皱纹都显得深沉几分，叹了一口长气才说。
“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脑体倒挂反不如宰鸡屠狗贩夫走卒之辈，咱们搞技术的，就跟个笑话一样。”
又苦苦摇头，拍着大腿说。
“全国人民都盯着的，都死死的盯着我们，盯着看我们的笑话，目光如刀啊年轻人，如悬梁刺股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连一分一秒也不敢懈怠，至今思项羽，八敢过江东，要是连这点任务都完不成？你让我们回去，怎么向国家交代？怎么跟信任我们的领导交代？怎么跟支持我们的工人交代？”
陈老语调抑扬顿挫，将老脸都抹进了裤兜里，说到后面两句眼眶都红了。
小张，握住陈老的肩，小李则拿出纸巾塞进陈老的手里。
“我没事。”陈老摆手推掉，就让眼眶红着，看向林岭东。
向处长则连连附和：“陈老这一番肺腑之言，说出了我们的难处，我们的心声，林总你久居海外可能不太了解，目前国内的情况它就是这个样子的，都知道外国的好，月亮是外国的圆，在国内谈技术就是个笑话，你知道那些小鬼子是怎么说的？”
向处长自嘲的摇头：“我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啊！”
“是啊，是啊……”陈主任又说：“……”
外经办的又说：“…………”
这一说，就没完没了，小张把水飞上窗户都关了，一群人又唱又和，叫苦卖惨。
林岭东全程黑线，尴尬的陪笑。
却没想到，一群人的战斗力远超预料，直到被轰得实在受不了，他本来不想说的，好歹得吊他们两天，必须要吊足胃口，把长线吊出来再讲。
此时是真没办法了，败下阵来。
举手发言。
“好了好了，各位领导别再说了，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所有人齐齐闭嘴，目光刷刷刷的转了过来。
向处长眨巴着眼：“嗯？”
林岭东：“50基吨，底价600美元。”
几名领导俱是眼前一亮。
陈老更是破涕为笑：“才600美元？这个价格不高嘛，我看很合理。”
贸易局的陈主任，陈东方抬起头来：“什么方式呢？”
林岭东：“Fob，船上交付。”
船上交付，外贸的一种合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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