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身上还有酒气，不过由于是果酒，弥漫开的味道清甜甘冽。
她脸颊红红的，温度烫得少年手心瑟缩了一下。
这姑娘此刻陷入酣眠，只不过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身体仍然很难受。荣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恍然发现她已经将领口扯开了一点，好去散热，纤长锁骨下面，幼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操……这天真燥得慌，他觉得身上血气有点上涌。可怕自己失态，只能固定坐姿一动不动，活像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家丁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在前头赶马。
两个丫鬟一肚子的疑窦，但是不敢说出来。
怎么就正巧碰上荣家这位呢？他该不是一路跟踪过来的吧？小姐生得貌美，对方该不是有所图谋？……
可有一点她们是肯定的，出了这档子事情，她们肯定会被国公爷责罚。
丫鬟们惴惴不安，进府的时候，她们执意要从荣嘉那里接过自家小姐，霜风强忍住心里的怯意:“多谢荣六公子相助，接下来姑娘就由我们照料。”
现下国公府里大部分主子都已经外出，这炎热的午后，二房三房也没人出来走动，倒是有人立刻去禀明了老太太，只不过老太太正在佛堂念经，闻言眼皮都不带掀的。
荣嘉有些不放心:“这不像寻常病症，西厢的那老头儿看得好吗？”
这个霜风霜雪也不能作保，只能先将人请来看看，荣嘉则嘱咐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家仆涯月，给了他一块玉佩:“去城东，请叶圣手，让他尽快过来，玉佩给他做报酬。”
“是，主子。”涯月应了声，匆匆走了。
果然不出荣嘉所料，那老郎中在静心阁，给凌安诊了一会儿脉之后，捻着胡须，面露难色:“这脉象虽乱，可又不像是中毒之症……老朽无能，还真有些摸不清楚。”
但是他总得有个交代:“不过现下应当没什么大碍，老朽先去开几服药……”
“病因都没诊出来，还开什么药？”可荣嘉就在外面坐着，起先倒是有耐心，一动不动，现下听闻老郎中这么说，却是怒极反笑，“她现下还平稳，是因为我封了她穴位。”
“难怪……”老郎中不敢呛他的话，颇有些羞愧地低了头。
“不过姑娘身上起的红疹子我似乎见过的，待我回医阁找找典籍……”
郎中老了，可能是真得有些昏聩，力不从心的样子看起来狼狈，荣嘉到嘴边的讽刺又咽了回去。
索性也就不说话了。
可涯月这一来一回，用的时间很短。
跟在他身后的郎中约摸三十多岁，骑一匹高头大马，自身也是格外高大健硕，神情又拽又冷，不像是郎中，倒像是武将。
若非他背着个药匣子，代表了他郎中的身份，否则更像是过来寻仇灭口的。
“叶兰心，这边。”荣嘉率先在静心阁门外看到他，挥手示意。
叶兰心砂锅大的拳头紧了紧:“你.妈的，都说了在外不要直呼老子名讳，你听不懂是不是？”
确实，名字也太娘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的闺名，与他猛男的形象极其不符。
“好了，叶圣手。”荣嘉拿折扇抵住他的胸大肌，示意他不要靠太近，“来活了，给我救个人。”
“哼，难得你有求于老子……”
叶兰心骂骂咧咧的，进了厢房，给两个小丫鬟率先吓了一跳。
“霜雪，去看茶，要上好的龙井。”荣嘉坐在外屋候着，活像个大爷一样使唤起凌安的丫鬟，但偏偏霜雪还不能不去。
之前的老郎中和霜风还在里头，不久之后霜风便尖叫起来:“叶郎中，使不得呀，姑娘千金之躯，不能见外男啊……”
“躲开，老子最烦你们这大户人家的破规矩，我不看她现在什么样子，还怎么治病？”
霜风被吓得肩膀一缩一缩，连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执意拦在床前，就连之前的老郎中也是频频摇头叹息:“后生，治病归治病，莫坏了规矩……”
叶兰心“啧”了一声。
他就是这么个又破又倔的脾气，正准备撂挑子不干了，荣嘉出现在门口，眼风冷冷扫视了一圈:“谁若是再阻拦叶圣手诊治，耽误了宁表妹病情，我绝不轻饶。”
霜风这次连哭声都止住了，虽然叶兰心体格看起来吓人，但总归不会动手，换这位就不一定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叶兰心终于揭开了纱帘，里面躺着的姑娘双眼紧闭，虽然身上脸上的红色疹子越起越多，有些已经红肿，但不难看出这少女原本模样的清秀可人。
叶兰心一时怔住，总觉得她长得有些像谁，但一时又不敢确定。
救人要紧。
“你来扶住她，捏开这位小姐的口腔，荣嘉去打开窗户，屋内得亮堂些。”
他的要求，底下人都一一照做。半晌，叶兰心仔细查看了少女口腔，又询问了一会儿病情，才得了结论:“酒后舌根喉头水肿，身上大片红疹，这是‘病酒’之症，我再来晚些，这孩子就没了。”
“病酒？”老郎中这才如梦初醒，只是他行医这么久，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这一典例，自己从未遇见过此类患者，因此也就自然而然地忘了这种可能性。
荣嘉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那就请您施救吧。”
叶兰心点点头，飞速准备好针灸所用的器具，刚准备下针，外面突然喧嚷起来。
“荒唐，几个外男，不经通报私闯女子闺阁，还有没有将我肃国公府放在眼里？”
那声音虽苍老，但洪亮如钟，荣嘉抚了下额头：“这老夫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节骨眼。”
老夫人本在礼佛，听到荣六郎来了，寻思两家是这么个关系，便也就无所谓。可当她听说荣六还不知道在哪找了个郎中，是给凌安看病，还一路骂骂咧咧进了静心阁，老夫人才有些坐不住。
她的耳目遍布府宅，自然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当即气急攻心，一路踮着小脚就跑来了。
她怕荣嘉这厮反抗，遂还带了府兵，各个都手拿木棍，气势汹汹。
荣嘉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打开扇子闲闲扇了一会儿风，随后嘱咐叶兰心:“你接着施针，我去拦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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