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爱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对着各家的菜摊，和赵宏图点评蔬菜的种类和质量，以及大致的价格。
“市场上什么时候蔬菜最便宜？”赵宏图问道，他准备做的生意，其实说起来，就是配送，中小餐厅食材配送。
走的就是量，靠薄利多销，赚差价。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徐爱军认真想了想：“大体有这么两种吧，一种就是蔬菜准备变成垃圾货，比如拿货的时间是在市场收市前或者在他们档口货物就那么几件货时，价格多少一般不在乎，能放就放。二是整个行情进入烂市的情况了，能甩货就甩。”
赵宏图一听就明白了，有些菜早上的时候，新鲜，能卖出好价钱，等下午的时候，经过大半天，蔬菜的水分蒸发了一部分，品相没有这么好了，价钱自然就下去了。至于尾货，市场行情不好，也都很容易理解。
“徐哥，够专业。”赵宏图竖起了大拇指。
徐爱军虽然觉得这没有啥了不起的，但是听了心里挺爽的。
他也不愿意做生意，倒买倒卖，不像话。
在1985年，工资改革后，大家的工资也都涨了，大学老师可能一个月挣90元钱，高中毕业进工厂每月有100多元，初中文化程度在饭店当服务员每月拿200多元。
造导弹不如卖茶叶蛋，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头刀。
做生意的是赚的多，但是，这时候，下海的大部分是“两劳人员”和敢闯的人，他们胆子大，没有顾忌，率先“下海”，掘得了“第一桶金”。
经商，就是不体面的人干的。大部分的人，还是希望端着一个铁饭碗，按部就班生活，满足于撑不着饿不死。
所以，偌大一个宿舍，也就徐爱军这种被逼的没办法的人愿意跟他一起干。李金德怎么想的，赵宏图现在还不清楚。
赵宏图怎么想，宿舍的人也搞不懂。
徐爱军只是一无所有，穷的没路了，才跟着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人混，尽管他是自愿的，但是心里还不是很得劲。
现在终于在赵宏图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通透多了。任他发表了那么多论文，能想到这么一个路子，但是，论买菜卖菜，还是有不如自己，在采购方面，还是得听自己的。
可是，很快，这找回来的一点自信，就被赵宏图给推翻了。
赵宏图上辈子绝对是奸商。
他先是把农贸市场跑了个遍，所有卖蔬菜的批发点都进去转一圈，了解了解行情。
在徐爱军看来，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在1985年，冬天的蔬菜，就那么几种，这时候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反季节的蔬菜，市场上卖的，不就是白菜，萝卜那么少数几种么。
一共就这么点东西，你至于跑个遍吗？
可赵宏图不，还拿出来一个小本本，把所有商家的蔬菜品种，价格，质量，都清清楚楚记了下来。他还把菜分成5个档次，至于划分到哪个等次，就让徐爱军来确定。
足足跑了三个小时，都快八点了，赵宏图圈定了几家蔬菜批发点作为备选，又开始一家一家地细问。
而且，这货细问价的方式也很奇葩，简直让人无语。
去的第一家，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那眼睛很犀利，看赵宏图他们两个就不是买菜的样子，连搭理都不带搭理他们。
就是这么牛气。
没办法，物资现在还是很短缺，商家根本就不愁生意，买菜都还要排队，生意好得不得了，自然不稀罕他们。
“大哥，这白菜怎么卖？”赵宏图指着白净的菜帮、翠绿的叶子、脑袋整齐排列着的大白菜问道。
“一毛五。”大叔头也不抬。态度不好，但是，价钱还算公道。赵宏图在其他摊位上打听到的，差不多都这个价格。
赵宏图回应了一声，“哦。”然后在小本子上记下来。走了。
“嘿。”把络腮胡子大叔给气得，“这什么人啊，不买过来掺和什么。”
而赵宏图只当没听见，走了后转一圈，什么也没干，又凑到络腮胡子大叔面前，“这个白菜批发价是多少？”
络腮胡子大叔一看，又是这俊小伙，心说这人是不是有病，有话不能一次问完啊。
但是刚才问的是零售价，这时候问的批发价，强忍着不爽，也不废话。“一毛三。”
“哦。”赵宏图在本上记了一下，又转身走了。
把络腮胡子大叔给气的，哪有这么消遣人的，不买你问什么价钱啊。
就算价钱不合适，你砍价也行啊。
赵宏图在其他摊位转了一圈，十几分钟后，又回来了。“大哥，要是……？”
话还没说完，大叔就急了，“你到底买不买。”
他这边还忙着呢，根本就没时间。
赵宏图挠挠头，“要买的，只是先要问清楚价格啊。”
络腮胡子大叔也不废话，“走开，没时间搭理你。”
这个年代也就这么个服务态度，爱买不买！
赵宏图俊美的脸上，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大哥，别生气，我亲戚让我来帮忙买菜，我第一次来，也不懂，不懂就得问啊。”
络腮胡子大叔一瞪眼，“不是，你家买个菜，还这么多事啊？”
买菜的大妈大爷们，顿时哄笑。这大早上的，看到这么一出戏，确实挺乐呵的。回家后，得教育自己娃，不能读书把人给念傻了，这个人一看就是读书人，长得秀气的很。
“没办法，我家亲戚进货多，忙不过来。”赵宏图一点都不受影响。
络腮胡子看这没有办法了，不把这俊小伙招待好，是没法做生意了。“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
赵宏图大喜，“要是多批的话，多少钱一斤？”
络腮胡子大叔皱着眉头，这蔬菜多批回去，能批多少。
难道他家亲戚是单位食堂的负责人？
态度不由得好了点。“你和我去边上聊吧。”让他那农贸市场一枝花的老婆来招呼顾客。
最终谈妥，五十斤以上，白菜一毛二，一百斤以上，一毛一。
其他蔬菜的大致来去，也是和这个幅度差不多。
“好的，大哥，那我回去和我家亲戚说。下次要买的话，就来你这里。”赵宏图拿着本给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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