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母亲，君心难测
“逆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侯夫人气的胸口堵塞，大喘着气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他，“你如今，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忤逆我吗，啊！”
“还是说，为了那个顾小姐，你们父子两个都昏了头，一个跟我置气转头就离府，宁肯呆在三清观也不愿见到我；一个打着请安的名义，却是行指责之事。”
“母亲，”谢歧声音一重，打断母亲愤愤不平之言后，极力让自己心绪维稳，而后才道：“母亲就是这么看儿子的，还是说母亲笃定了儿子此番只是因为顾小姐？”
侯夫人站在塌边，冷着脸道：“难道不是吗？”
“父亲应当说过，那支影卫是不到万一都不可动用的，”谢歧心累至极，“我与父亲为何会长留京中，甚至将兵符交上去，母亲还不明白？”
“今日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引起陛下的怀疑，若是真的查到了我们府中，母亲以为陛下会宽宏大量吗。”
侯夫人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过来。
她……她算是明白了，依着陛下的心性，若是真的查到靖北侯府有支身手不凡的影卫，只怕会借机敲打并震慑群臣。
靖北侯府纵然军功累累，可如今边疆安稳尚无战事，武将本就是成了闲职，比不得文臣受信赖，真要削减处置，谁也逃不过去！
差一点，这个把柄就真的足以让靖北侯府数代军功，烟消云散了。
侯夫人怔愣着，她面色慌张的看着儿子，想要解释什么时，就看见珠帘后的儿子正在宽衣解带，很快便露出精赤的上半身。
上面尽是累累伤痕，甚至于胸口那里还有一个深色的伤疤，更别说箭头腰间手臂。
身为人母，侯夫人自是心疼无比的，顿时匆匆走过珠帘，捂住嘴角忍着泪，绕着儿子走了一圈，将他后背的伤也尽收眼底。
顿时‘唔’的一声，她情难自抑的痛哭出声，“娘的衡儿啊，这些伤还疼吗？”
“母亲，儿子这些都不算什么，您见过父亲身上的吗，皆是致命伤痕。”谢歧态度软了下来，扶着母亲的胳膊，请她坐下。
“我靖北侯府之所以不同于旁的皇亲国戚，乃是因功勋为底气，自祖父始便驰骋疆场，这世代的荣耀母亲就愿意轻易葬送了吗？”
侯夫人不住的摇头，啜泣的道：“不是这样的，母亲只想让你别娶那个顾小姐，月儿多好的姑娘啊，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屋子里越发黯淡，好似那花几上墨瓷花瓶渐渐晕开一般。
“母亲，若是父亲这个一家之主说的话都不算数，往后我侯府子嗣该如何治军如何立身？”
谢歧按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有礼的告退离开。
王妈妈一直谨慎的守在走廊拐弯口，与世子眼神对上的时候，了然的颔首。
见世子渐行渐远，她这才忙不迭小跑着进了房间，去看夫人的情况了。
谢歧刚回自己的院子，经过身旁那颗大树的时候，就听见破风之声袭来，待他下意识的旋身避过时，就看见那偷袭之物的模样。
又连忙伸手捞了回来，而后抬头看向茂密的枝头。
“请你喝的，这可是醉月酒坊的招牌，若非本公子风度翩翩，也买不到的。”
树上优哉游哉坐着的钟离湛，嘚瑟的挑了挑额前一绺发。
见谢歧径直扒开塞子倒头就灌，像牛饮水一般的囫囵，钟离湛眉头一抖，连忙询问，“怎么样，事情应当顺利解决了吧，本公子想的这法子可是天衣无缝的。”
若是远衡因顾小姐之事和侯夫人闹起来，不但会离间母子之情，还会让侯夫人对未过门的儿媳妇心生龃龉，往后受苦的还是顾小姐。
将事情的重要性引到侯府安慰，君心难测上去，才是最算无遗策的法子。
想到这里，钟离湛看着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的某人，见他一声酒嗝过后，郁气沉沉的点了点头，“算是吧，只是我母亲的性子不好说。”
他深以为然的颔首，谁人不知侯夫人骄矜呢，“对了，你先别惆怅的太早，顾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情纵然不能直言坦诚，却也得好生补偿，否则你是娶不到媳妇的。”
某个单身湛信誓旦旦的指点江山，说的抑扬顿挫。
谢歧仰头看他，“我怎么觉得你送酒是其次，主要就是有了什么鬼点子，想要看我好戏吧？”
“什么什么鬼点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公子是来帮你，”钟离湛指了指树梢的月，“月老的化身晓得不？”
月老湛越说越激动，也豪气冲云天的将酒一口灌下去，都忘了自己沾酒即嘴的体制，很快就两眼犯晕，头重脚轻的栽了下去。
好在谢歧良心发现，使了巧劲将人护住，不至于摔得七零八落。
“远衡呐，这一次……嗝，”一口酒嗝想起，谢歧连忙屏气凝神的转过头去，又听见月老湛醉醺醺的道：“你不行了。”
我不行了，我怎么不行了，我哪不行了！
谢歧眉心抽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正要喊‘谢一’时，听见他断断续续的道：“你不行了，得，得你爹来，给，给人姑娘一个名分！”
月明虫鸣，万籁俱寂却又直入心扉，谢歧恍然大悟，而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底下还在摆手的月老湛。
想到他喘着长气说自己不行，便越发想要报答他这个月老，便取过一旁跌落的酒壶，是方才随着钟离湛一块落下的，好在听声还有半壶许。
他毫不客气，壶嘴对着钟离湛的嘴，温柔而又坚定的灌了进去。
“谢一，扶他去睡！”
鬼魅的谢一出现，连忙将醉过去的钟离公子搀扶起来，而后看见自家世子举起的右手两指，认真的求教此为何意？
“两天。”
灯火通明的沈府。
沈夫人拄着胳膊在打瞌睡，稍微一恍神便会清醒，而后就会转头看着床上的女儿和塌上的侄女，即便一旁有刘妈妈守着，她也仍是如此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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