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的诊断，对顾沉修和顾未音两兄妹来说，并不是那般难以接受。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已然对此了解更多。
现在也不过是被老大夫正式确诊了罢了。
故而，顾未音深呼吸一口气，道：“大夫，脉您也把了，不知您现在可有定论了？”
老大夫迟疑的点点头，“有了。”
他有定论了，至少得出了那宸淮王应该不是被人下药，而是他心甘情愿喝下的那绝子汤药。
昨日在公堂之上，初初诊出宸淮王的症状是喝了绝子汤药的脉象，但当时他们以为，是一桩皇室秘辛，为了自己的小命，碰不得。
可回过头来又一想，宸淮王当时的态度明显是知道这些，且神态间很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再者说了，他们都能把出绝子的症结，就不信太医院的太医们把不出来。
而且，根据他们的推测，那些要囤积在宸淮王的体内时间并不短了，期间定然有太医把过脉。
所以他们猜测，此事宸淮王是知道的。
可既然知道，那么为何不说实情，反而对外宣称是因为胎毒损了根本所致？
难道是不想将皇家的丑事公之于众？
在刚才见到顾未音之前，老大夫还是这么认为的，可刚才见到顾未音，他突然觉得，应该没有他想象中的阴谋论。
再加上昨日宸淮王的态度，所以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印证一下，方才提出为顾未音把脉。
而最终的结论，也确实像他的猜测一般，是他们阴谋论了。
宸淮王应该是自愿喝下绝子汤药的，所以才对外宣称他终生无嗣，是因为胎毒损了根本。
至于堂堂王爷为何要这么做……
老大夫看向顾未音，“王妃，您真想知道？”
“还请大夫明示。”
顾未音的态度很坚决，话里话外充满了坚持。
老大夫沉默半响，终是无奈一叹，“既然如此，老夫今日就做个惹人烦的多事之人。”
随即，便将他以及昨日其他三位大夫的结论，同顾未音说了一遍。
听完后，顾未音的喉咙如同被塞上了一团棉絮一般，她的眼眶瞬间盈满了眼泪，声音更是哽咽非常：“所以，所以您的意思是说，他根本没有损了身子，而是，而是因为我……”
老大夫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如果宸淮王当真知晓此事，那么便是老夫所猜测的那般，如果不是……”
剩下的话，老大夫没有说出口，但不论是顾未音还是顾沉修，都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顾未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医馆出来的。
她浑浑噩噩的由顾沉修扶着上了马车，刚上去便站不住了，往一边栽去，幸好顾沉修反应快，及时的将她拉住，并扶到一旁坐下。
“你没事吧？”
顾未音神色怔然，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兄长，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哥，这不是真的对吗？”
顾沉修不忍的侧过脸去。
“大哥？”
顾未音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顾沉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只要知道，他是真心爱护你的即可。”
闻言，顾未音再也忍不住，扑在兄长的身上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充满了悲痛和自责。
曾经无数次感到庆幸，庆幸自己不必去做出选择，可现在却告诉她，她的确不必做选择，只是因为，萧慕凛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为她做出选择了！
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的惨重。
他竟然，竟然没有损了身子，他是喝下了绝子汤药啊！
顾未音好似要将所有都哭出来一般，她的声音很快便沙哑起来。
顾沉修知道她心里难受，便随着她发泄。
一路这般回到侯府。
顾沉修扶着她从车上下来，回了她嫁人前的住处流水轩，吩咐小风打来水，亲自站了帕子为妹妹擦脸。
“别哭了，你也不想被宸淮王看出痕迹的对吗？”
这话顿时凑效。
顾未音慢慢止住了啜泣。
坐在那稍作平复过后，红着眼睛问顾沉修：“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脆弱到极点的妹妹，顾沉修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我们任何人都扭转不了，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过下去，用你的余生去陪伴他，弥补补偿他。”
顾未音又想哭了，憋了几下，才将将忍住，“或许，大哥，或许还有得治……”
“大夫已经说过了，宸淮王服下的药量，便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那本来就是无法挽回的药，再加上他本就铁了心，治不好了。”
顾沉修忍不住长长一叹，他知道，宸淮王对自家妹妹是真情真心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要知道，他可是王爷啊，要知道，他可是男人啊。
而且，他早就得到消息，圣上原本是属意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他的，而他这么做，代表了什么，说明了什么，根本无需他多言，他也应该清楚才对。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而且还如此不声不响，完全让他们察觉不出来，若非出了昨日那档子事，只怕他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一刻，顾沉修是十分佩服萧慕凛的，佩服他的果决和果断，说实话，如果今日换做是他，他是万万做不到这一步的。
但萧慕凛却做到了，而且还做的如此义无反顾，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
作为兄长，他感激他，因为他的做法，不必让妹妹在生与死之间做出选择。作为男人，他佩服他，佩服他的魄力和勇气。
在顾未音看不到的地方，顾沉修偷偷的擦去眼角的泪光，轻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多思无益，就用你的余生去报答他吧。”
“可是大哥……”
“我想他这么做之前，一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比起孩子，你在他心目中更重要，其实这和你的生死选择没什么区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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