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多年大哥你明知真相，却没有告诉叔父，便是因为……我爹？”
顾沉修点点头，又摇摇头，“大伯比我这个当儿子的，更了解他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告诉了父亲我母亲死的真相，他也不会对宋氏如何。”
顾未音皱了皱眉。
宋氏那个女人惯会做戏，将顾拿捏的死死的，又生养了顾安堂，且背后有宋家，依着顾潮那性子，即便是知道了真相，顶多也只是知道了而已。
“那宋氏，她知道吗？”
“这个我不清楚。”
停顿了一会儿，顾沉修他又道：“其实她知道与否并无区别。”
顾未音颔首，也是，即便宋氏知道了，也不会有所顾忌，且只会对堂兄痛下杀手，便是不知道，她也不会放过堂兄。
所以说来，宋氏知道与否，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大哥。”
“恩？”
“对不起。”
顾未音蹲到顾沉修脚边上，握上他因常年握笔而略带薄茧的大手，“对不起大哥，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过去还是现在，都对不起。
年幼时的她无知，不懂堂兄内心苦楚，对他百般不喜排斥；长大后不辨善恶，听从宋氏母子的挑拨，将他的善意当做别有居心。
最后更是害得他断了一臂。
顾沉修身体一僵，嘴唇数度动了许久，最终只换来长长一声叹息，以及饱含温情的一句：“傻丫头。”
顾未音情绪难以自控，趴在他的腿上恸哭起来。
相较于最初的手足无措，此时顾沉修再度面对堂妹的恸哭镇定了许多，大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轻拍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待把顾未音安抚好，顾沉修并未忘了之前的问题。
“我是从碧池那听来的。”顾未音吸了吸鼻子，鼻音有些重，“碧池来我身边伺候之前曾是桂嬷嬷身边的跑腿儿，有一次桂嬷嬷吃多了酒，碧池无意中听说了这件事，在佛古寺时……她告诉了我。”
顾沉修并未问碧池怎会无缘无故的同她说这些，只是道了声：“难怪。”
“只是你今日，终归是太冲动了些，你与她透露出此事，只怕她再难容下你。”
顾未音冷笑一声，“即便我不曾透露分毫，即便没有昨日及今日之种种，大哥莫不是以为，她就会容得下我？”
“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也不瞒着大哥了，宋氏不但要将我嫁给叶方，且私下已经收了叶家的聘礼！”
“此事当真？”顾沉修大为震惊。
“那日在梧桐苑我亲眼看见了聘礼册子，岂会有假？！”
顾沉修好看的眉峰顿时拢成了一个结，“这门亲事明着看的确不错，只是宋氏不会如此好心，这叶家之事为兄并不太了解，但瞧你如此大的反应，怕是另有隐情，你且与我说道说道。”
顾未音垂下眼睑，敛去眼底几近压不住的寒意，“关于叶家，我也不甚了解，只是之前在佛古寺无意中听往来香客提及过，叶家的小公爷曾打死过人，据说只因对方挡了他的道儿，顶了他两句嘴，他便将人活生生的打死。”
“还有这等事？如此说来，这叶家非良家。”
“还有一事，大哥可曾想过？”顾未音接着道：“众所周知，长平公爵府乃叶贵妃的娘家，叶贵妃生有二皇子岐王殿下，叶家又是世家传承，而叶家的小公爷叶方，乃叶家嫡子，亦是爵位承袭人，说白了，他日后是要当公爵爷。”
“你的意思是说……”
“大哥向来聪明，当真想不到？”
顾沉修眯了眯眼睛，沉吟稍许，想到什么，脸色猛地一变，“你是说，他求娶你别有所图？”
顾未音颔首，“不错，并非我贬低自己，谁都知道，自父亲去世后，我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女，顾家虽然还保有爵位，可叔父的能力，大哥也清楚，顾安堂又是个扶不起的，咱们顾家，如今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大哥你，可是，独木难支，顾家本就人丁凋零，又无大才，且我丧父丧母，如今更是寄人篱下，他堂堂小公爷，缘何会来求娶我？”
“再者言，倘若是正儿八经的求娶，宋氏又为何收了聘礼也不声张？”
“的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顾沉修想了想道：“此事我会出去为你打听一二，若真如我们所猜测的那般，那叶家这门亲，说什么也不能结。”
宋氏出自宋家，又是宋家的嫡幼女，并非是眼皮子浅薄之人，叶家的门第纵然是高，给出的聘礼便是再好，宋氏也不会轻易打动。
倒不是说她有多在乎顾未音，而是，这不像宋氏的做派。
除非，打动宋氏的不是聘礼……
想到此，顾沉修一颗心沉了沉，暗暗想着，此事拖不得，明日，不，下午便出门去打听消息。
恰好，他下午约了连兆喝茶。
“这件事我们虽然有了防备，但到底她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倘若她做主让你嫁……”说到这，顾沉修突然停顿了下来，有些念头，在这一刻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了。
昨日！
发生昨日之事，宋氏短时间内不会再盯着顾未音的亲事，这也给了他们时间。
顾沉修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在想到什么，重新凝了起来，“可这只是一时的，而且，你今日又透露出知晓她的秘密，她在你手上又吃了这么大一闷亏，只怕是，这个视线转移的并不算成功。”
只怕现在宋氏恨不得立马将她嫁出去。
“那可不一定。”
顾未音神秘一笑，对一脸疑惑的顾沉修招招小手。
房间里，兄妹俩旁若无人的耳语了一番。
听完后，顾沉修先是怔了下，继而浅浅笑开，少了先前的几分疏离，多了些许的亲近，面对顾未音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欣慰。
“你能有自己的计划，为兄也就放心了，至于叶家，便交给为兄，下午我便出府打探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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