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兄是个有福气的，自身没什么过人的本事，但架不住人家运道旺啊，你们看，先是有个封侯拜将，把顾家顶起来后死在战场，膝下又无子的亲大哥，现长子又中了状元，不是运道旺是什么？”
“好了方兄，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侯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被他听到了不好。”
“听到就听到，我又不是胡编乱造的瞎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众人面面相觑。
的确都是事实。
顾家的那点子事在这京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谁人不说战死的前侯爷拼死拼活的半辈子，到头来却为自己的弟弟做嫁衣。
可这种事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终归是不大妥，而且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说。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人在家中坐，富贵天上来！就是这话，这件事告诉我们，人没本事没关系，有运道就好。”
顾潮刚从小厅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席话，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说话的方匡义看到了他，好似没有看到他黑沉沉的脸似的，脚下略有踉跄的过去，揽上顾潮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笑嘻嘻道：“顾潮兄，一直以来我都想问问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其他人一辈子都有可能封不了的爵位，是个什么感想啊？”
“是不是做梦都能笑醒啊？哈哈——”
偌大的正厅，只余方匡义肆无忌惮的笑声。
顾潮满目阴翳，冷冷地凝视他，“方尚书这是喝醉了不成，怎地开始说胡话了？”
方匡义无辜的眨眨眼，“是胡话吗？难道不是众所皆知的事实，怎么，顾潮兄生气了？哎呀，这有何好生气的，运道好也是一种本事，咱们想求都求不来呢。”
自己说还不算，方匡义铁了心要把在场的人都拉上，“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聪明的没有接话。
虽然他们心里颇为赞同方匡义的这番话，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种时候，闭嘴为上。
没有得到众人的附和，方匡义也不在意，耸了耸肩，松开顾潮的肩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随之笑眯眯的对顾潮说道：“说了两句大实话，顾潮兄可莫要往心里去啊。”
顾潮咽了好几咽，才勉强将那口血咽下去。
黑沉着脸回到主位上，胸口起伏了良久才平复下来，勉力扯出丝笑，正准备招呼众人继续喝酒之际，便见刚才派去同长子一道带客前往世安苑的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本就一股怒火强压着，此刻见自己的人如此失态，当即拍桌发作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如果是平常，主家发怒，下人必是磕头求饶，可显然，眼下不是平常。
“什么？”
听完下人附在耳边的禀报，顾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大的，将面前的酒水都撞到了，撒了他一身。
顾潮用力的推开近前儿来收拾的丫鬟，一把揪住下人的衣襟，咬牙一字一字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侯爷千真万确啊……”
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那下人快哭了，不，此时他最想要做的不是哭，而是抠了自己的眼珠子。
撞上这种事，他还能有命在吗？
嘭！
“这个孽子！”
顾潮一拳头锤向桌子，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方匡义看到这一幕，醉意朦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以酒杯挡住唇角浮出来的笑意。
“侯爷，干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跟我们说说，咱们大家伙也好给侯爷集思广益，是不是？”
方匡义好似嫌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似的，慢条斯理的往里面添柴，而且添的还是浸过油的柴火。
顾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招来管家，继而跟在座的人道：“诸位，十分抱歉，府中出了些事，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恕罪，待来日得机本候必亲自登门赔罪。”
“管家，送贵客。”
将送客的事交给管家后，顾潮便急匆匆的走了。
可他忘了，一个小小管家，怎么能压得住这些个官居高位的朝廷命官，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个一开始比便来者不善的方匡义。
就这样，顾潮在前，方匡义唯恐天下不乱的拖上几个官员跟在后面，一路不顾下人的阻拦跟去了世安苑。
而在前的顾潮，此时正听下人禀报整件事的过程，心思都放在了待会要怎么封住长子那些同窗的口，好在都是些尚未踏入官途的寒门子弟，要拿捏起来也不算难事，就是那个连兆有些麻烦，他是个探花郎，少不得要多费上一些功夫。
脑中快速盘算如何的善后，不禁感到庆幸，庆幸当年他依了长子，将他送去了普通书院，若今日他的同窗是世家子弟，那他想要封住他们的口，怕是很难。
顾潮的算盘打得响亮，一边庆幸，一边又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抽死闯祸的幺子，盘算的太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方匡义等人。
顾潮赶去世安苑的时候，宋氏已经在了，正训斥衣衫不整的顾安堂。
从下人那得知连兆一众人被顾沉修带去了东厢房，顾潮满意的点点头，眼底映出点点的欣慰，可在看到被人当场撞破与丫鬟鬼混的幺子顾安堂时，本就勉强压着的怒火，这下子彻底的点燃了。
冲过一脚狠狠地踹到顾安堂的身上。
“哎呦——”
顾安堂摔了个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捂着被踹到的地方哎哎叫。
一脚不解气，顾潮抬脚还要再踹。
宋氏连忙阻拦，“老爷你冷静点，这是堂儿，是我们的儿子，你舍得打死他啊。”
“儿子？”顾潮甩开宋氏，破口大骂：“我倒希望没他这个儿子，这样的儿子打死了更好，省得活着给我丢人现眼！”
想到这件事，顾潮便恨得牙根痒痒。
难怪见不着他的人，原来是躲在这里跟丫头鬼混。
鬼混也就算了，偏偏还被来客抓了个正着，幸好看到的只是修儿的同窗，若是被方匡义等人看到了……
结果太恐怖，顾潮不敢想。
可现实就是这样，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呦，青天白日的关门堵窗做什么？……”
顾潮眼前一黑。
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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