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执生从小戾气就很重。
他在十岁之前都生活在四九城那些空间狭***仄的四合院里，和或势利或小气又或是各种各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也和母亲顾荷一起。
拿着季鸿世每个月给的钱，被别人戳脊梁骨。
他母亲顾荷在大学毕业那会儿认识了季鸿世，之后两个人迅速坠入爱河。
那时候顾荷不知道季鸿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家室。
知道有一天顾荷发现自己怀孕了，顾荷才知道原来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不只只是身份，甚至是感情。
季鸿世和太太只是商业联姻，也一直是各过各的。
可哪怕是商业联姻，在这个人心冷漠的社会，顾荷依旧要背上“第三.者”的称谓。
一直到最后季执生都不明白，顾荷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放着华夏乃至全球赫赫有名的B大文凭和那么大公司的offer不要，甘心待在四九城里做一只金丝雀。
或许顾荷和季鸿世是真心相爱的，可没有名分，顾荷依旧见不得光。
在季执生出生之后，顾荷又背上了“未婚先孕”的名声，收到的流言蜚语和侮辱白眼也更多。
而他，早就被冠上了“私生子”的称呼。
季执生从小就听着四合院里或大人或小孩明里暗里的嚼舌根。
大人的尖酸刻薄，小孩子明明不懂、却也拿着最明显纯粹的厌恶表达对他的不喜欢。
那时候季执生就学会了打架。
因为打架带来的疼能让这些小孩子闭嘴。
只是每次打完架那些大人就会带着小孩来找顾荷闹，闹完之后顾荷都是无奈地探口气，蹲下来揉揉季执生的脑袋，问：“为什么要打他们呢？”
小小的季执生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们骂你！”
顾荷愣了下，转而笑了笑，又说：“可是打架不能解决问题啊，他们不会服气的。”
小男孩皱了皱眉，抿唇笑了会儿，“那就打到他们服气。”
顾荷接受的都是高等教育，从来都是气质温婉，对于孩子的这番说法颇不赞同，只也慢慢的说教。
季执生的记忆里没有外祖父和外祖母。
早在顾荷和季鸿世在一起之后这两位书香门第出生的老人就觉得顾荷丢了他们的脸，在季执生出生之后就彻底和顾荷断绝了关系。
直到顾荷郁郁寡欢因病去世，两位老人也不曾联系过他们，顾荷也没有向两位老人服软。
顾荷开始生病的那年季执生九岁。
那时候季执生只以为顾荷是因为那些言语不堪的话不开心，没有发现顾荷的异常。
等到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即使是最后病的很重了，躺在病床上的顾荷也依旧是淡雅如水的。
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轻轻地握着一边季执生小小的手，声音轻的让人觉得她是件易碎的瓷器。
季执生听见她说：“阿执，以后不要打架了，会受伤的，妈妈会心疼。”
小男孩乖乖地点头，心想，不会受伤的。
床上的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拜托你，别……恨，你爸爸，好吗？”
季执生低着头，抿着唇不太想回答。
可床上因为病痛折磨显得格外瘦弱的女人异常坚持，“好吗？”
颤着声音、极其不甘的一声“好”从小男孩的喉咙中溢出，女人渐渐没了呼吸。
季执生怔怔地站在病床旁，安静的不像话。
耳边是刺耳尖锐的“滴——”声，他垂着眸，一滴眼泪从眸中滑落。
他很小声，也很小心地说：“我会一直恨他，妈妈，你再问问我，好吗？”
只是再也没有一个温柔淡雅的女人会回答他了。
-
顾荷去世之后季执生一个人住在四合院里生活了一年才被接回季家。
这一年，那些从小就说着粗俗不堪的话语的小孩变得更加猖狂，就连大人也是。
只是从小像只小老虎一样听见小孩子那些话就冲上去打人的季执生再也没有那么冲动地打人了，他学会了忍。
而那些小巷弄里的店铺，也就是这一年里发现的。
被接回去的时候季执生只有十岁，瘦瘦小小的，眸中却满是对季家人的警惕，甚至是恨意。
那时候季执生还不愿意吃季家大厨做的饭，一直跑出去到小巷弄里吃。
从一开始季执生就没有给季鸿世好脸色。
他觉得季鸿世根本不在乎顾荷，不然也不会任由顾荷在四合院里受别人的冷眼，像是包.养情.妇一样给顾荷钱，甚至在顾荷死后没有出现过一面。
顾荷生病的时候季家动荡，二房三房借季太太和季鸿世的感情不合、没有孩子，妄图把季鸿世拉下马。
顾荷去世那段时间季鸿世正处于风口浪尖，不好出面，派了自己的手下暗中帮忙处理丧事。
他也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接回了季执生。
后来季执生知道了也只是不屑一笑。
如果是真正爱着他母亲，又怎么可能真的放由顾荷受这些委屈？说到底，还是不够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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