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陆颂差不多身量，年纪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静静躺在里面。
“那是尸体么？”时小寒问。
陆颂点头，“他皮肤外面有很薄但是根本不会融化的一层冰，我……我看到他左手臂上有着跟时姐姐一样的痣，淡褐色，又带了点红，连位置都是一样的。”
他说着，心虚地抓紧了掌心里暖暖的手。
其实那个痣不是他发现的，他当时被吓得根本连看都不敢朝那尸体再多看一眼，完全是暖暖抓起那人手臂指着痣的位置叫他的。
是的，暖暖开口说话了。
指着死者手臂，略带生涩地叫了他一声“哥”。
他的心跳到现在都很快，一部分是被尸体吓的，一部分是怕被时小寒和苏辞发现他撒谎，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那声哥……
契约痣的事，时小寒在坦诚身份之后又当着陆颂陆暖的面儿解释过，褐红色的痣在人类身上比较少见，又是同一个位置，时小寒心底更倾向于那是契约痣。
尸棺装在陶雨田住的屋子后面，暗示契约的雇主是陶雨田。可是如果杀了他的是桑田，又为什么用冰封住尸体呢？
——不，不对。
冰封是想保护尸体，他对那个尸体分明有留恋和不舍。
她扒拉苏辞：“如果是契约关系，你的人能查出和陶雨田产生契约的蜡像人信息吗？”
“需要点时间。”
“快帮我问一下。”紧接着她又扭头，“陆颂，你再去一趟朝露福利院，院长办公室里一定还藏着有关丽佳的东西，你小心一点，翻翻看她在这世上还有没有亲人，尤其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台阶上，陆颂神色犹豫。
时小寒握着匕首，走到那片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的细线前，挥手一阵乱砍，伴随着细线软绵绵的飘落，她朝陆暖伸手：“暖暖，你来我这儿。”
半大的孩子很快挣脱陆颂的手，一步两步拾级而下，走到一半突然转身，对着上面挥手：“哥、哥、小心。”
因为长期不说话而干哑无法成句的语调。
陆颂深深吸了口气，沉沉应了声“哎！”
他刚转身，又被苏辞叫住，只见迎面飞来一只手机，他忙不迭接住，听到苏辞说：“找到了就打电话告诉我们，被发现了就赶紧跑，别给我们拖后腿，听见没？”
陆颂连连点头，拔腿就跑出了他们视线外。
身后时小寒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你去最适合。”
“我要保护你，还要等星都那边的消息！”苏辞理直气壮，“再说了，我们往后遇到的紧急情况只会越来越多，那小子现在不历练还要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要天天缩在我们大人身后吗？”
时小寒无法反驳，只得牵起小陆暖。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上去么？”
“等等看。”时小寒接过陆暖递来的蚊子，将那比指甲片还小的血样取出，又从包里拿出工具，一番鼓捣，才终于目送血样朝着星都的方向飞去。
管理局那边至少要两小时后才能收到东西，加上检测的时间，他们收到消息少说也要四个小时后。
“陆颂刚说屋子震动后桑田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他应该是身体不舒服，过会儿可能会亲自来找我们——我已经代替那个时小寒见证了邵月的死，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可是，我们来这儿并不是计划好的。”苏辞有些疑问，“我们是因为监测仪才决定来这儿突击，如果邵月的死是桑田安排的话，他怎么知道你今天会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死过人的缘故，外面冷风顺着台阶幽幽吹下来，时小寒只觉后背是一阵凉过一阵，她左手拉着苏辞右手牵着陆暖，站到了墙后无风的位置，说：
“桑田不知道我今天来，甚至于他还没准备好让我什么时候来。从邵月的虚弱程度能看出她至少滴水未进了两天，所以才会挂在那里……”
时小寒指着邵月死亡地点，打了个寒噤，伸手把门关上，“我猜测桑田应该是跟她说他不会伤害我，只要是我选择的，门后一定是安全通道，所以邵月才会那么急切地撞开我往前冲……邵月一定见识过桑田施展异能，知道他能控制整栋楼的物体，才让她觉得哪怕是走在我后面都是不保险的，都有可能被什么横生而出的东西要了小命，所以她必须要走在我前面。”
可怜的邵月没料到同样对桑田心怀戒备的时小寒只是试探，压根没想从任何一扇门走出去，她只想搞明白桑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辞很快明白时小寒的意思，凛然道：“所以桑田真正的计划是在邵月体力正常时把你引过来，但是出于某些原因耽搁了两天，导致邵月体力透支，没能被那些细线截断四肢？”
“让他耽搁两天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
不过这些猜测都是建立在桑田拥有意念控制的异能的假设之上，在陆颂和星都那边的消息传来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像是为了表扬她的推理一般，空荡阴冷的走道上突然传来掌声，撞上墙壁又弹回来，在众人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瘦削的少年直挺挺站到他们面前，双眸绽放着光彩，与病态的脸色形成诡异对比。
“你比那个时小寒聪明太多了。”桑田说，“可惜，你不能将这个好消息转达给她。”
他礼貌地朝苏辞颔首，感兴趣地问时小寒：“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长着和她一样的脸么？还有……她现在在哪儿？”
时小寒自然不会把心中猜测告诉他，只用“星都”两个字囫囵搪塞过去，又刻意说：“我的脸是制造者选择的。”
“制造者？谁？”
“程诺。”
她在桑田剧变的脸色前扬起微笑：“你有这么厉害的异能，应该认识我老师吧？”
这位蜡像界的天花板，危急时刻每每被时小寒搬出来，总能起到震慑对方的作用。
但没想到桑田摇头：“我只听说过他，因为他的记忆操控，我也会。”
反倒是让在场的苏辞时小寒狠狠震慑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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