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是在回星都的途中接到钟老局长的视频电话的，说是监测仪锁定的下一个地点在兰城。
时小寒还没见过钟老局长，忍不住打量了几眼，缩在苏辞身边，直到视频结束才露出好奇：“钟老局长不是退休了吗？怎么是他来给我们安排任务？”
退出通话界面后，苏辞依次打开新消息和邮箱，看完后才和时小寒说：“钟言跟他父亲起了冲突，被锁在家里闭门思过了。”
“……”好古早的教育方式。
安排在管理局的眼线还透露了一些细节，苏辞看时小寒一眼：“据说是因为钟言私自在查亚兰纳大学实验室两年前的一场火灾。”
“哦？”时小寒神色再正常不过，“什么火灾？为什么不让查？他父亲也管得太宽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竖着耳朵在一旁等候的张俊哲闻言立刻跑过来，“这场火灾当年被定为意外，但是现场有很多疑点，而且最关键的是，你老师程诺，就是在这场火灾之后与管理局决裂，自此来无影去无踪！”
且说几人熟识后，时小寒看出张俊哲并无恶意，而为了今后执行任务更加方便，她便在一次交谈中将自己和苏辞的人际关系简要做了解说，刻意抹去她和程诺的计划，只交代她和苏辞需要帮助管理局验证监测仪可靠性。
经张俊哲一提醒，时小寒立时想起程诺玄色衬衫的残缺，大惊：“难道那场火灾是人祸？该不会老师也在那场火灾中受伤了吧？”
看来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当年的事。苏辞暗暗叹了口气，问张俊哲：“你知道当年案子的疑点？”
彼时还身在百里城的张俊哲自然未接触过卷宗，不过得幸于职业敏锐和当年案情的传播速度，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搜集到了大部分信息，他说：“当天是桃花节，亚兰纳传统情人节。上从教授下至学生，没几个愿意在那天泡实验室的，可偏偏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在实验室待到了深夜，这不符合自然规律——这个时间节点，怎么可能没人约美女出去呢？”
时小寒讥笑：“美女就不能献身于伟大的科学研究么？你这什么狗屁理论？”
张俊哲指着身旁苏辞，“你问他，如果是他在那天，是选择跟心上人出去约会还是泡实验室？”
时小寒波澜不惊地望过去，觉得苏辞这厮肯定选后者。
没曾想，他正色说：“我会和心上人去约会。”
坚定的，好像无论再来多少次，他都一定选择在那天去约会似的。
时小寒隐隐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大，就又听张俊哲打了个响指说：“连苏辞都要出去约会，正值青春的少年们又有几个能在当天心系实验的？第二个疑点就是当年火灾的起因——当年对外界的解释是实验操作不当导致，但那可是高等学府正规实验室，就算有操作不当，现场也配备了灭火装置吧？两个女大学生也受过培训吧？再不济也能跑会跳，被毁容被严重烧伤倒是有可能，但绝不至于被活生生烧死在当场。”
这番话令时小寒和苏辞都沉默了。
张俊哲玩味的眼光扫过他们，继续说：“第三个疑点就是受害人家属的反应——竟然是没有反应？听说一个女生父母双亡，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另一个女生只有个精神有问题的老母亲，得知此事除了哭还是哭，这太惨了，如果不是钟言，谁又能在时过境迁后想起这个案子呢？搞得就像她们生来就是为了在这天死在这个实验室似的……”
时小寒心里咯噔一下，竟难过得汹涌，脑海里构想出一个明知道杀死两女生不会有人申诉而故意放出这场大火来庆贺的凶手。
“话说，我还听过这案子的一个花边传闻，说火灾的其中一名死者是钟言女朋友，苏辞，这事儿你知道吗？”张俊哲摩挲着下巴。
“是真的。”事已至此，苏辞不置可否，“这也是钟言两年来一直在查这案子的原因。”
时小寒：“那钟老局长为什么不让他查？是不是他知道其中隐情？”
苏辞眉头微皱，“可能是，但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时小寒和张俊哲同时问。
苏辞也不确定地说：“传闻钟言当年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成天和他小女朋友密谋着私奔，钟老局长因为这事儿气得进了两回医院，对那女孩憎恶至极，觉得是她带坏了钟言，甚至于在那女孩死后，钟老局长都不允许儿子去祭奠她。”
“老牛鼻子！儿子不中用还怪起别人来了！”时小寒狠狠啐了口，“钟言他女朋友也太可怜了吧？她叫什么？有时间我去给她扫扫墓……”
“云夏。”苏辞一瞬不瞬盯着时小寒眼睛。
时小寒微怔，“很好听的名字啊……”
除了同情，她的表情里还有一丝木然。
手机震动，苏辞找了个僻静地接起：“父亲。”
“你和程诺打过照面了？”那头苏父的声音颇为担忧。
“没有。”苏辞安抚说，“他单独找了时小寒。”
“那就好……”苏父顿了顿，似是安心，“我查出云朵项链的来源了，不是市售，是人工打磨的，原材料是市面常见的云母贝壳，现在已经找不到出处了。”
项链的线索是断了。
苏辞空着的手缓缓握紧。
那头还在说，“不过我前阵子碰到个老熟人，他跟我说起程诺的过往……”
苏辞手一顿。
“程诺原本为对抗军事力量而生，已经活了两百年，拥有不老不死程序，等闲人类武器都伤不到他，但是他身上还有个自毁程序！这个程序有一份密钥，据说一直由当时制造他的科学家后代世代保存着……”
电话那头絮絮叨叨，言无不尽，苏辞越听眸光越寒。
“父亲，您不要再查了。”他说，“接下来的交给儿子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不要紧，我老头子一个，熟人多朋友也多，我知道如何隐秘地……”
“父亲！”苏辞声调加大，带着恳求和迫切，“等我们从兰城回来，我和小寒跟您一起查这个行吗？您这段时间就不要管这些事了……”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气流音，似是苏父在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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