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宇的身子保持不变，目光更加灼热，里面好像燃烧着一簇簇的小火苗，正以燎原之势，向纪欣烧过来。
“我爱你。”
他突然开口，声音莫名有些沙哑，像是从嗓子眼里说出来，还像是从胸口处说出来。
纪欣完全愣了，接不上后面的话，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她怔怔地看着贺东宇，喉咙干咽了好几次，才结巴着道：“真话假……”
“真话。”他先一步打断她，语速突然加快：“纪欣，有些话，放在我心里已经很久，我知道，说出来你未必信，我也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可是，我有点怕，这个机会一直不会来。”
“怎么会？”这时候纪欣的脑子有些反应迟钝，根本不能有效分辩他话里的深意，只能随着他表面的字句往下接。
所以，当贺东宇惊喜地问她：“你是说，我以后还有机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不是问句，也没让纪欣回答，他已经急急叫服务员：“来瓶酒。”
纪欣赶紧阻止：“你还要开车呢。”
“有代驾。”
“……”
结果是，两个人带着不同而复杂的心情，都喝的有点多。
最后就相互搀扶着，靠在火锅店的门口等代驾来。
贺东宇抬手抚了一把纪欣的头发：“嗯，你的头发倒是跟从前一样，好软好滑，我记得你以前是很喜欢扎马尾辫，走起路来一甩一甩，有一次突然转头，还甩到一个男生的脸上，那人直接捂住眼睛蹲地上哭了。”
他想起这件事，不知道哪里觉得好笑，自个儿“嘿嘿”直乐。
纪欣转头看他：“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有呀，你是不想承认吧。”他继续乐。
“我没有不想承认，是你瞎说。”
“没有瞎说，”贺东宇据理力争：“那天是刚考完试，你拿了个第二名，应该是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在校园里走。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跟着你应该是想劝解你吧，然而，一句话没说出来，自己先哭了。”
他说完，抬着头“哈哈”大笑：“我当时就想，我要是做你男朋友，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剪头，别没事也给我抽这么一下子，又不好怪你。”
纪欣的酒都被他笑醒了。
她转头，把自己的身子离他远一点，以便更好地看着他。
“贺东宇，你怎么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还有，你当时怎么会在我的学校里？”
贺东宇被她问愣了，之后，又低头笑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笑里，多了一些莫名的哀伤：“我是专程去看你的。”
“我怎么不知道？”纪欣问。
她从来不记得，他有主动找过她，所有记忆里两人在一起的画面，都是自己去找他，粘着他。
而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还会有不耐烦。
但刚才贺东宇的话，又不像是瞎编的，因为她上学的时候，考第二的次数确实不多，让她因为考试伤心的次数更不多。
用头毛甩哭人的事情更是寥寥可数。
纪欣已经想起来了，她当时一肚子气，只匆匆跟那个男同学道个歉，转身就走了。
结果到了上课时间，那同学却没回教室，老师查问过后，才知道，他竟然去了医务室，眼睛还红肿了。
为此纪欣还内疚了好一段时间。
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贺东宇会会正好看到这一幕，而且他现在不说，她就会永远不知道。
她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身子又靠近一点，盯着他的眼睛问：“贺东宇，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今晚上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
他顿了一下，像一个真正的醉汉一样，重复道：“我爱你，是余生里最重要的事。”
尽管已经听过一遍，纪欣还是又被震了一次。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她结巴道，“我是说，你真的有去我学校找我，真的那个时候，有想过做我男朋友？”
贺东宇点头：“有啊，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做你男朋友，我应该排不上号。”
纪欣的眉头越皱越深：“可你应该知道，我那时最喜欢的是你。”
贺东宇也转头看她。
他的身子微微往前弯着，可能是最近过于瘦的原因，总觉得背没有原来那么直了。
这个样子的他，多了几忧郁和伤感，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让纪欣看着，都会有点难过的感觉。
而他，还在续续开口：“知道，不过我那时很自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而你的喜欢，大概是同情占多数。”
他轻笑一下，笑意瞬间就埋没在唇角：“而且，我们那时候都还小，喜欢却是一件很漫长的事，如果未来不能在一起，不能幸福，不能结婚，不能共度余生，那么，越痴狂的喜欢，就会带给双方越多的难过。”
他摇头：“我不想那样，我不想难过，更不想你难过。”
纪欣无言以对。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因为害怕而拒绝爱。
他，不过是其中一个人而已。
她摇头，笑容很苦：“可是你后来爱上了向雪雅……”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贺东宇立刻反对，又像是想起什么，茫然而自语地念叨：“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事了？”
纪欣不说话。
他解释：“我照顾她，只是因为、我觉得，她救过我。”
他看向纪欣的目光越发朦胧：“不过后来我知道了，那件事根本不是她做的，而是你。”
他突然抓住纪欣的手，紧紧抓住：“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让我误会。”
纪欣的手骨都被他抓疼了，她挣了一下，并未挣开，只能道：“告诉你又怎样，你也会对我报恩，然后不是因为喜欢在一起，最后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再告诉我，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把她的手拉的更紧，贴到自己的胸口处。
“我喜欢你，也爱你，很早就开始了，只是那时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好像是努力想找到证据，眉心紧紧皱着，眼睛也盯着她，半晌才说：“不然那个时候我是不会答应你家的，就算你家里再有钱，我也不会娶你。你知道我的，从来不受别人的威胁，那是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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