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半响，沈浮光终是实话实说，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殷切地望着自己的蒋氏，开口道。
“这借据的确是真的，手印也清清楚楚，哪怕到了官府，这案子也翻不了了。”
“怎么可能啊，这借据明明就是假的。”
张林一听这话，当时便受不住了，咬着牙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看向沈浮光的眼神里也满是失望，憋闷的瞪着他。
“沈大哥，我本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汉子，这事儿你可不能坑我。”
“我没有坑你，我只是实话实说，这借据的确是真的。”
不管张林是清醒时签下这份借据，还是醉酒之后签下这副借据，这借据上的各种痕迹都是真的，拿去官府人家可不会问你是否喝了酒，人家只会看这纸条上的字与手印，只要字迹是他俩的，张林就算把天说破了也无济于事。
“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当初是这姓何的哄骗我喝了酒，我醉得不省人事，稀里糊涂的被他骗了才洗了这两份借据，我本就被欺负了，如今连公道讨不回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林绝望地叫了，看向何商人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了几分凶光，手一攥拳，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眸子猩红，恶狠狠地叫着。
“我今天就要你偿命。”
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快要丧失理智的张林，沈浮光微微抿了抿唇，止住了他攻击的势头，耐着性子劝慰。
“你别急，这事儿也不是毫无回转余地。”
这番话一说出来，也就是暂时浇灭了蒋氏的火器，放下了手里的水桶，转过头了，一并看向沈浮光。
“沈老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听不大明白，你好好解释解释呗？”
“我是说官府还是会找人证，你当日醉酒签字旁边可有什么人作证，若有人作证证明这借据是在醉酒状态下签的，可能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随着沈浮光话音的落下，张林刚才原本昏暗的眼睛猛地一亮，就好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求救似的直接抬头看向了何商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小斯。
“小山，当日你可是在你们家主子跟前服侍的，你看得真真儿的，我当时喝醉了的呀，你还记不记得？”
小山是何商人的跟班，整日黏在他的身后，去哪儿也都跟着，当日何商人灌醉张林的时候这小厮也在场。
沈浮光同样一愣，顺着他的声音望了过去，然而看到小厮的神态，下一秒钟心头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小厮低着脑袋，双手垂于身前，面上看着唯唯诺诺的不敢言语，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至极。
“当日我的确看得清楚，主子和你吃了酒，但是你并未喝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异于将张林砸落深渊的巨石，脸色黑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翻脸咬人的小斯，低呼道。
“你该不是魔怔了，说什么胡话呢，当日我明明就是喝醉了的呀，你好好想想。”
然而，接下来任凭张林如何恳求，那小山是一句话都不再多数，端的一幅哑巴架势。
与此同时，何商人的表情愈发的得意，那眼睛里快速闪过的算计和狠辣可并没有逃脱沈浮光的眼睛。
若说刚才他还有一些摇摆不定真相到底如何，那么现在他敢确定，这八成就是这位姓何的做的一个局，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甚至连人证都打点好了，等的就是张林这小子自己入套，可怜了张林年龄小不懂事，就这般被算计了。
有心帮他却也颇为无力，沈浮光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有几分歉意地看向了同样余怒未消的蒋氏跟张铁牛。
“这份借据是真的，眼下又没有人证，这钱只怕是要不回来了，哪怕你们告到官府，这钱也与你们无关。”
赤裸裸的真相就这般毫不遮掩的摆在几人面前，无论当事人再怎么清楚自己所受的冤屈，理论上的确是这样无法辩驳。
与何商人兴奋的表情不同，蒋氏在微微愣了愣神之后脸上登时变的五颜六色起来，青红一阵儿的，看向沈浮光的眼神也好像看杀父仇人似的，恨恨地咬了咬牙，拍着屁股站起来，猛的一脚就踹了过去。
“枉我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你帮着外人一同欺负我们。”
快速的向后闪了一下躲开他的攻击，沈浮光的脸色也有些不高兴，但终究按耐着性子没有发作。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借据在手，你们的确无法翻案。”
“去你的无法翻案，我看你就是和姓何的勾结一气，想要欺负我们一家人。”
张铁牛同样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那架势好像要冒出火来似的，恨不得将沈浮光生吞活剥了一般。
“当日借给你们家钱，还是我拍板定下的，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和这姓何的欺负我们，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真当我们张家好欺负吗。”
说着，张铁牛也毫不遮掩错误，若不是沈浮光闪得快，只怕那口唾沫就落到了自己头上，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沈浮光。
只见他脸色有些铁青，手指猛地攥紧，但他也理解这种情况，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口，张家三人又怎会善罢甘休，所以就没有反击，只是默默忍耐着。
张铁牛看他这个样子，当下更是不给他面子，尖锐的声音直接骂着。
“你这个没良心的，只不过前些天我让你们家还银子，怎么，还不上银子就心存怨恨，还跟这种没良心的人一伙儿，我真真是你看错了你们一家，那元清歌也不是个好东西，她......”
眼见着他越骂越出格，沈浮光的眸子也越来越黑，手中的钱袋攥得越来越紧，猛一咬牙，所幸直接将钱袋打开，一股脑儿地把钱数出来，直接递到了蒋氏的手里，压抑着怒气，沉声道。
“这钱是我还给你们家的，我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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