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回来！”
一声喊毕，越子钦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门前。
屋子里似乎都越来越冷了，钟安毓心中不住的忐忑起来，脸色堪比外头的雪色了。
“等我回来！”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回应，才让钟安毓稍微镇定了那么一些。
小柒取了厚衣服来，连忙道：“王妃，咱们可别耽误了，还是快些准备起来，若是城外失手，城内可就要遭殃了！”
如提线木偶一般穿了衣衫，钟安毓已经很少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方才一瞬的淡定，似乎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外头早就有暗卫准备好了马车，钟安毓和小柒上了马车，段嬷嬷才匆匆过来。
可这一瞬间，钟安毓便后悔了，她从来都是光明坦荡的人，如何会在这样的时候退缩？
就算是如今她没有能力继续战斗了，可是她也不能抛弃这一城的百姓和军士们，自己却逃出去安享太平。如果她真的这样做的话，那么她成了什么人了？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就算是还有孩子，可与死有什么异样，余生也会被愧疚所折磨……
不，她一世坦荡，事到如今也绝对不能做一个懦夫！
要是自己真的出事了，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这个孩子想必也会理解她的，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选择退缩。
段嬷嬷刚要下令，可钟安毓却忽然道：“停下，我要下车！”
“王妃，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钟安毓直接便下了马车，盈盈立在那空旷的后院之中：“不，我不能走，你们也不必劝我！”
段嬷嬷和小柒也下了马车，连忙劝道：“王妃和孩子安危要紧，还是暂避锋芒吧。”
“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性子吗？”钟安毓沉声而道，字句皆重，“我避难是私心，可我为了天下众生也是私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苟且如蝼蚁！”
从选择做将军的时候开始，钟安毓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那两人被钟安毓的气势所震，自然也明白她的性子，哪里还说什么，只斩钉截铁道：“既然王妃决意如此，那么奴婢们自当奉陪！”
“好！”钟安毓大声赞道，“这才是我身边的人该有的样子，现在你们就随我去前头主持大局！”
到了议事堂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大家也都听了消息，一派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家都没想到钟安毓会来，激动的有，感动的也有，自从上次一病之后，她的身孕已经不是秘密了。
钟安毓肃声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什么也不必多说，为今之计就是稳住局面，静观其变，我会和大家同生死共存亡！”
众人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激发起来了，连声高呼：“我等誓与西越同生死共存亡！”
有钟安毓坐镇，情况倒是好得多。
随着时间的过去，外头又开始下雪了，风也刮得厉害，不断有战报传来，都是钟安毓帮着处置的。
越子钦虽不是行手，可也是勇猛得很，用计得当，很快便抵抗了几波攻势，还稍微扭转了局面……但这仅仅才是开始。
丑时将半。
第一个真正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传来了，乌苏不敌西越强攻，乌苏首将主动献降，并且愿意转头出兵攻打北辽。
钟安毓和一众臣子看着听了这份奏报，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乌苏此次来袭，必然不是凑巧，他们虽然臣服，可难保其中有诈，真是让人无从琢磨。
就在众人决策不下的时候，再有消息递来，乌苏为了表诚心，已经主动朝着北辽行军，已经与后锋成功交手。
此如雷霆，震击人心。
如今就是聪明如钟安毓也有些琢磨不准乌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先前猜测他们和北辽勾结，故意两面夹击，可现在乌苏又为表诚心转头攻击北辽，这还真是墙头都难以形容的了。
此时正强攻西越，想要逼近巴楚城的北辽军队重整士气之后，又是愈发凶猛起来。
越子钦于阵前亲自作战并且指挥，正想改变策略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火光从对面亮起，似乎连夜色都被烧灼，无数的风雪迎面而来，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冷冽。
“后防，后防！”是北辽军忽然呐喊起来，像是后头发生了什么似的。
这时候越子钦眸子一眯，才发现两军交战之际，又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队人马，立即与北辽军队纠缠起来，那阵仗十分凶猛。
北辽军便如之前的西越军一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后头还起火了，他们更是慌乱不堪了。
越子钦也不管这些人究竟是谁，只立即一声令下，直接进行强攻。
“冲啊！”
一阵阵的呼喊声和哀嚎声交错在这冰天雪地的原野之上，无数的火光燃起，无数的鲜血染红了这苍茫之地，整个人间，仿佛沦为炼狱，只剩下无尽的屠杀。
雪，落得再快，也不必上血液流淌的速度。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远在城内，钟安毓似乎都听见了那样凄厉的声音，她站起身来，隐隐有些发昏，可她还是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那没有一点月色的天幕，怆然一叹。
时如水，夜如水，人心泛沧浪。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风雪也渐渐停了，但是战报却再也不曾传来，屋子里的人一个都不敢睡，可到底是身心俱疲，各自找了地方坐着。
“王妃，你坐一会儿吧。”段嬷嬷给钟安毓递来了新的汤婆子，有些担心的看了她几眼。
钟安毓却还看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忽然外头号角声大作，有人声突破云霄，击溃人耳而来：“捷报，捷报！我军大胜，北辽战败！”
“赢了？”钟安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立马拔腿便往外走。
踏着地上洁净的白雪，钟安毓步履匆匆，目无旁人。
等她走到城门的时候，城门恰好打开，冬日暖阳第一抹光照射进来，映着那骏马上的一道人影，有人正遥遥相望，目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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