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一片寂静，一时间没人说话。
温欣品出了王玟话里的异常。
……什么叫如果他还在的话？
“冒昧问一句，”她等了一会儿，等王玟看起来情绪好些了，才谨慎开口，明知故问，“你的外甥，他发生什么事了？”
刘青青纳闷地看向她，随即被王玟的反应吓了一跳。
听到这个，王玟抑制不住地哭起来，她飞快看了眼房门，确定房门关紧了，接过顾青珩递过来的纸巾，一边哭，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他失踪了，失踪好多年了，再也没找到过。”
失踪了？
四个人惊讶地互相看看。
原来他们居然不知道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温欣，“……怎么会失踪的？”
王玟看向她，“我那天上早班，一早天没亮就走了，小志那时候才五岁，我姐精神不太好，我让我老公在家看着，千叮万嘱的，结果等我下班回家，我老公就说…说孩子不见了！”
汪城转过身，难受地叹口气，刘青青跟着王玟哭得眼泪直流。
一个个的，这家人也太惨了。
“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你们说那么小的孩子，能一个人去哪儿呢？”
顾青珩索性把整盒纸巾都递给她。
王玟说了声谢谢，轻轻擤了擤鼻子。
是啊，那么小的孩子，能一个人去哪儿呢？
温欣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我姐从小志失踪之后就再也没好过。”
王玟的肩膀不堪重负地塌下去。
卧室内，不甚明亮的日光擦着窗户落进来，像被染了墨的清水，整个空间都变得灰蒙蒙的。
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温欣在心里整理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正要继续问下去，身后的顾青珩率先开口。
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能说说你姐夫的事吗？”
在他们给王玟的暗示中，他们至少大致知道这件事的经过，但事实上，他们几乎毫不知情。
王玟回过神。
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听到姐夫两个字，情绪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崩溃，甚至因为钱向钧的死而略显释然。毕竟小外甥的失踪是她心中难以磨灭的伤痛，愧疚带来的折磨，有时候要远远高于那些已知且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们知道的，永新那块地，十年前被钱向钧的公司买了。”
四个人点点头。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都太乱了。”王玟叠着手里湿透的纸巾，苦笑一声，“可能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吧，钱向钧那个王八蛋，他给出的补偿条件……”
说到这里，她猛地停下，愤怒地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房门的方向。
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温欣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玟吸了吸鼻子，“永新那地方虽然破，但好歹是我们的家，大家都在那里住了几十年，当时谁都不同意。真不是我们贪心，那群人开的条件谁能同意？说出来都没人信，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温欣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之后呢？”
条件谈不拢，自然是无止尽的抗争和拉扯。
王玟说了很多，仅凭语言和她的情绪，温欣都能想象出当年的乱象。
汪城越听越生气，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艹，这么猖狂？”
王玟咬牙切齿。
“他们就是群土匪，强盗！”
说到这里，她抓着纸巾盒的手猛地用力，声音沙哑，“我姐夫，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的事。”
陷入了最痛苦的回忆，王玟死死咬住嘴唇，默默闭上了眼睛。
温欣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刘青青已经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
许久，王玟平复好情绪，缓缓开口，压抑的情感随着残忍的真相一并宣泄而出，她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眼中流露出万千感慨。
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倾诉的机会。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五，我和我姐要去附近的菜场帮工。”
她反倒没有哭了，语气轻柔而客观。
“那天我们走后，钱向钧和往常一样，带着一群人过来闹事。我姐夫那几个朋友就撺掇着，说是想闹一出大的，让他们多消停几天，于是就从家里扛了几罐煤气过去，想要吓唬吓唬那群王八蛋。”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里，几个人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现实远比想象中更加残忍。
王玟抱着脑袋，整个人弯下腰去，趴在自己腿上。
温欣不禁看了眼自己手边，那张照片上的年轻人。
“我们听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王玟的声音闷闷的响起，飘荡在寂静的房间里，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我和我姐拼命往回跑，然后一回去，就看到好多人。”
胸口像被一把钝刀子磨着，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真的好多人啊。”
“我们挤进去，就看到一个火球。”
刘青青捂住嘴巴，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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