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按下暂停，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的脑子是想去关掉弹幕来着，不由得对接收到指令但已读乱回的手发出一声无语的叹息。
好在直播间那边秦绝也暂时中止了播放，“……嗯，看起来是容易被误会，觉得‘小题大做’，但廖京臣现在不敢赌，他在害怕，害怕那个‘万一’。”
秦绝回复着卿卿们实时发表观剧感想的弹幕。
虽说这一整段剧情演出有一半是配音演员的功劳，但罗凌的表现也很拿得出手，很多个怼脸镜头都没拉胯，效果着实不错。
“怀疑和猜忌就是这样。”秦绝接着说，“一旦心里有了种子，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何况廖京臣手里的确有廖鸿靖在幕后操纵的证据。”
“他现在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不知道该信谁、能信谁。‘精神状态很差’，对。”
秦绝又念了条弹幕，“他藏了很多事，每一件事都很重大，也很恶劣，但这些事全都跟他周围的人紧密相关，他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象，又被持续刺激，精神状态必然不会好。”
“‘茸茸’吗？或许以前可以，当下就……”秦绝随手转着笔，摇了摇头，“接二连三的真相触发了廖京臣的心理防御机制，让他原本就有的回避依赖倾向更严重了。”
“他不想牵连到姜榕，更不愿意看到她为了自己的问题担心难过。俗话说越亲近的人越难开口……”
沈梓琼正随着秦绝的话“嗯嗯”点头，听着听着突然没了下文还有点愣，下意识看向开着家里直播间的那半边分屏。
……？
她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只是秦绝说话间有些走神，于是垂了垂眼止住话头，任由未完待续的那句话转成一声悠悠的感叹。
这样的事不罕见，感性的人看剧都很沉浸，秦绝这样尊重表演共情角色的演员就更不例外，沈梓琼不觉有异。
“秦老师真的把廖京臣理解得很透彻啊……”她感慨道。
现在的沈梓琼不知道第二天的她会回过头埋怨这时迟钝的自己，尽管她并没有错。
她只是上周先看过了第七集，又恰好今晚手感不错，于是把开播通知放到一边多刷了两套卷子，等赶来的时候第八集片头曲已经播了一半，对直播刚开始时弹幕的声讨和秦绝的语塞一概不知。
后来和其他卿卿一起复盘的她心里也清楚，站在秦绝的角度，他非但不会怪她，反而会很欣慰她能专注现实生活，真正做到了闲暇之余轻松无负担追星，没有被任何观念影响，也没有被任何规则裹挟。
可如果时间能够倒转，沈梓琼还是希望自己能更敏锐一些，能早早发觉直播间风雨欲来的异样，这样哪怕她一个人的力量在那场荒诞的风暴中微乎其微，也多少可以贡献一点不同的声音，而非做一根无措的、沉默的稻草。
世上没有后悔药。
此时此刻的沈梓琼无法预知不久后将要发生的事，只是跟随着秦绝新一轮的数秒对上视频进度条，将暂停的《心影链接》第八集继续播放。
又一个经典对比袭来，廖京臣崩溃的同时，姜榕盯着课业笔记陷入沉思，对近日里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回顾再回顾，少顷在心里暗暗决定：她要告白。
破除不安的方法是行动。等待得不到答案，但询问可以。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去迈出那一步！
这个念头刚落，有什么玄而又玄的感觉涌上脑海。
那是一个人的自我觉察。
姜榕微微怔住，在这个瞬间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性情越发向之前伪装出的强势人格靠拢，几乎已是外人眼里的“姜榕”。
她扭头看向立在桌面上的折叠镜，镜子里的面容熟悉又陌生，那个小小的娇弱的“茸茸”不知不觉已经不见了，她一点一点地成长，敲碎了内心那层名为安全屋的蛋壳，走出了自身设下的圈，留存着善良的本性而融合了佯装的强硬，真正地破茧。
灵台猛醒，雾散光生，万顷心海一念开，今日方知我是我。
“……”姜榕蓦地对镜一笑。
开门声刚好传来，甘晓瑜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榕榕！笑什么呐，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吗？”
姜榕闻言不知是愣还是羞，“唰”地收回视线：“没有。”
“唔——好吧。”
甘晓瑜眨巴了两下眼睛，放下书本，也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仅有两人的宿舍重回安静，甘晓瑜托腮发呆了一小会儿，眼神还是没忍住往姜榕的方向瞄了瞄。
榕榕……不要绷太紧了呀……
甘晓瑜收回担忧的目光，手指在桌面上绞了又绞。
那一日同校生的话言犹在耳，什么姜榕巴拉巴拉没把她当自己人的内容甘晓瑜早忘了个干净，只有一句上了心：
“人又不是石头做的，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完美。”
是啊，作为室友，她最清楚姜榕在他人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拧上发条就能转的机器，怎么可能不会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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