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干活的效率的确不错。
仅仅过了一刻钟，一个大概能装得下十几个人的筏子就被运到了众人面前。
“儿郎们，跟着我上船！”
小六子招呼了一声，一瞬间，二三十名东厂番子便不约而同的想要往船上挤。
“十个人就够了！都想上去干什么？”
小六子呵斥了一声，随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毛文龙。
“管教不严，让毛将军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
毛文龙看着小六子身旁的这些东厂番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能看出来，这些东厂番子眼神里面的那种情绪，跟他花费了十几年，从小培养出来的死士一个样子。
毛文龙打冷颤的原因也就在这里。
即便是像他这样，在后金背后开辟出东江镇，几乎可以说是土皇帝的存在，像是这种死士一样的亲卫，总共也不过培养出来了几十名而已。
那些从建国起便一直富贵至今的那些人家，什么魏国公、成国公之类的，顶了天家里也不过养上几百到一千人。
至于剩下的那些家丁、打手，跟这种主子一个眼神就可以甘愿赴死的死士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可皇帝能培养出来多少？
要知道现在不过才崇祯三年！
虽然没多长时间就是崇祯四年。
但满打满算，皇帝从上位至今，也不过是三年多一些的时间。
而皇帝本人，不过也就才刚刚21岁。
此刻的皇帝，就已经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死士了！
尤其是，毛文龙消息渠道不算封闭，他也知道，皇帝弄了个什么大内训练营，里面训练出来的太监首先供应宫中，随后才会流到东厂。
以此推算，皇帝现在手中能够掌握的这种跟死士一样的太监，少说也得有几千人！
这可就比那些从建国起一直富贵至今的那些人家还要多了！
这还仅仅只是三年的时间。
若是再给皇帝三十年呢？皇帝手中的势力会到什么程度？
现在还只是太监，毛文龙听说锦衣卫似乎也弄了个锦衣训练营，跟大内训练营对标。
那是不是说锦衣卫最后也都会充斥这种死士？
这还只是说东厂跟锦衣卫。
皇帝弄的新军都还没算上！
那可是几万人！
若是这几万人皇帝也都按照东厂跟锦衣卫的模式来......
光是这么想想，毛文龙做了今后一定要老老实实跟着皇帝走的这个策略。
无他，仅仅三年，就能够先后两次让皇太极大败，并且还养出来一大批死士的皇帝，毛文龙觉得，只要自己还没有到活够了的地步，就不应该去想着跟皇帝搞什么小动作。
说来繁杂，但毛文龙念头闪过，不过用了短短十几秒罢了。
小六子此刻还刚刚登上筏子，准备朝着河岸对面驶去。
“六公公！”
毛文龙突然朝着小六子招呼道。
“毛将军，何事？”
“若六公公能功成归来，毛某和六公公，不醉不归！”
“哈哈哈，好！那便不醉不归！”
小六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尖细，但毛文龙听在耳中，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
这就像是一个原本在海上靠着一块小舢板漂流的可怜孩子，被一条大船上的人捞起来得以跟着大船驰骋大海所获得的安全感。
到了对岸，小六子挺直了腰杆朝着就在不远处警戒的一名后金士兵喊道
“咱家就在这里等着多尔衮贝勒前来！”
喊完以后，小六子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好像自己这次过来，带的人里面没有懂满语的。
也不知道对面这蛮子懂不懂我大明官话？
若是不懂的话，这事就有点难办了啊。
不过小六子很明显是想多了。
能够被多尔衮派来负责跟大明这边接头的士兵，里面肯定是会派上一个懂大明官话的。
刚才回去通报多尔衮的那些人特意的将他留在了这里，为的就是万一大明再喊话什么的，不至于这边连个能听懂的人都没有。
只不过此刻包括这名士兵在内的一众留守士兵，都感觉有点憋屈。
作为正白旗士兵，在以往跟着多尔衮冲锋陷阵的时候，可是没少看着明军士兵在自己面前作鸟兽散。
什么时候明人能够理直气壮的站在自己面前朝着自己喊话了？
要不是多尔衮特意吩咐过，早在刚才小六子带着人过河的时候，这边负责留守的士兵早就张弓搭箭把小六子给射下船去了。
“唉，没想到这些年来除了咱东江镇的儿郎，我第一个看到的纯爷们，竟然还是个阉人。”
毛文龙眼神很好，他看着在河对岸丝毫不管那些后金士兵有些敌意的眼神，挺直腰杆站在那里的小六子，忍不住说道。
“这......父帅，若是多尔衮不想跟咱谈的话，那六公公早就被射下去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多尔衮也早就有意跟我们接触，所以才会派人在河岸对面蹲守吧？”
看着自己家干爹这个样子，尚可喜有点无奈的朝着毛文龙说道。
听完这句话，毛文龙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对啊！他多尔衮现在是上了贼船，在他成为后金大汗之前，想要下船都困难！那这么说，六公公过去，还真的没什么危险？”
嘟囔完以后，毛文龙突然也感觉有些尴尬。
明明就是一个没什么危险的差事，愣是让自己跟小六子弄成了生离死别一样。
其实这倒也正常。
一开始毛文龙也就是谨慎一点，想要提醒小六子注意一下。
但小六子是啥人？
那是完全一颗红心交给崇祯的大忠臣啊！
其对于崇祯的忠诚程度，跟那些狂热的宗教分子没什么两样。
后者的德性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只要一跟他们扯到他们的信仰，他们就会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中二、热血起来。
无疑，毛文龙出于谨慎问出来的那句话正好就戳到了小六子的那个点上。
众所周知，热血跟中二，都是很容易传染的。
毛文龙就很不幸，被小六子带起来的气氛传染，再加上他自己也决定要跳上皇帝的大船，也有意跟小六子结交。
所以就稀里糊涂的，把这么一个明明没什么生命危险的差事，给弄成了荆轲刺秦一般。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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