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罗南想得如何复杂，这仍是猜测。
那么现在“梦神孽”力量能够感应到的遥远星空，是含光星系吗？
罗南去看那片星空，片刻之后微微摇头：
不太像。
至少和他在“测验时空”中了解的含光星系不一样。含光星系只有一颗主星，而且是极度不稳定的蓝巨星。而这片恒星颇为密集的区域，无论怎么看都不是那回事儿。
“动态时空地图”的极度拓展结束，罗南能够关注的区域也快速收缩。他意念凝定，通过“标注”的链接跳转，暂时定住这片陌生星空。
但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如此。
“动态时空地图”的定位精度相当有限，罗南的视角至少框进了数十万公里的半径，以至于差不多有小行星规模的巨大工程舰也像虫豸一般渺小。
不过，这也无所谓，罗南还有其他的渠道。
他打开了披风APP，进入新版“有所备”界面，找到那个微微发光的镜片，意念刺入。
正好验证。
“预备役下士赞提，考核结束。”
赞提死魂落魄地站在场地中央，直至人工智能第二次提醒，才记得走回到装备室，脱下动力装甲。沉重却也足堪依靠的装甲卸掉，极度虚弱的状态当即暴露出来，他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一时不愿再爬起来。
他的考核与其说是“结束”，不直接判定为“失败”。
虽然通过“诅咒”自己，强行激发潜力，熬过了笔试关，可这一门实战考试，他却未能完成，甚至都没有达到向考试中心传送成绩的标准。哪怕他笔试的其他几门都考满分，也注定无法合格。
“伟大的晨曦之主，这是您对我人生的判决吗？”
赞提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考场出来的。
空荡荡的考试中心，没有别人可供参照——偌大的星门工程建设团队，像他这样有“上进心”，或者说不自量力的年轻人并不多。一起参加考试的不过二十人，绝大多数在笔试之后就弃考了，参加实战考试的只有五人，而他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个。
但这一点也不值得骄傲。
此时赞提身体虚弱，却格外敏感，刚走出考试中心，便觉得有人看他。
下意识扭头，就看到了习惯性冷着脸的工程处副主任，也就是本场主考官伊势甲。刚刚的实战考试，正是这位冷眼看着他仆倒在考场中。此时在考试中心外偶遇，伊势甲的眼神仍是那般。
赞提下意识低头，此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考试中心电源关闭，阴影扩张，覆盖了他的后背，压得他腰脊一沉。
他小心向伊势甲问好：“伊主任。”
伊势甲“嗯”了声，径直走远了。
赞提没能再直起腰，只恍恍惚惚地在工程舰内游荡。不知过了多久，肩上微疼，却是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他下意识道了声“对不起”，然后才发现，这人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和他一同参加实战考试，名字却记不起了。
因为种群差异，两人体型差别比较大，那人差点被他撞翻在地。
对方显然也是心情不好，眼中颇有怒意，却也没有敢真正发火，只是狠狠地瞪过来一眼：
“让你坑死了。”
随即快步离开。
赞提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撞一下也不至于；实战考试的话，是有组队环节，但他们两人并没有搭档……他没往深处想，继续游魂般在工程舰里乱转，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宿舍，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上班的闹钟叫醒的。
室友已经回来了，显然知道了他考试失败的事，干巴巴地安慰了几句。
赞提没听进去，草草穿上衣服准备去值班，临出门前，室友忽然在后面叫住了他：
“这两天你最好小心一点。”
“哦。”赞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见他完全不在状态，室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得更直白些：“你最好离班图他们远一点儿。考试失败后，他们各个憋着一肚子火，现在又有那么个说法，他们不敢去得罪另一边，可别到最后拿你撒气。”
“找我？”赞提愣了一下，总算有点儿回神，“流言？”
室友一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怎么了？”
这一句顿时让室友尬住了，可终究在一个房间里同住了一年多，这种情况下，哪还能把话咽回去？他犹豫了片刻，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要不……你去匿名版看看？”
所谓“匿名版”，是工程处一些混日子开摆且又有点儿胆色的人，开辟出来的私人信息交流空间，里面的内容以八卦流言和虚假信息居多，但偶尔也能屎里淘金，找到一点有价值的消息。
赞提对流言八卦从无兴趣，最近这段时间更是一心准备考试，听室友一说，更是茫然。
见他呆呆的样子，室友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这么说吧，你这回可能是遭了无妄之灾。但也有可能……确实趟进了浑水里。”
“什么意思？”赞提追问。
“那上面讲这次实战考核难度明显提升，有没有这回事儿？”
赞提老老实实回应：“我不知道以前的情况，但这回真的很难，没有人撑到最后。”
“所以喽，就有传言，说这次是考官，也就是那位……”
“伊主任？”
“嗯，传言说，他不想让你通过考核，所以故意提升了考试难度。”室友在“你”这个字眼儿刻意用力，“我知道，这说法很搞笑，可考试还没结束，这消息就在‘匿名版’上出现了，看上去还挺有逻辑……”
赞提只觉得荒唐，他盯着室友：“怎么说的？”
“大概意思就是……哎呀，说起来太复杂了，我截了图，你看一看。”室友一边操作，一边点出关键信息，“主要是跟你那次报告‘第七类波动’有关。”
听到“第七类波动”这几个字，赞提本就疲惫脆弱的神经立即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一时天旋地转，脑中嗡鸣不休，明明清晰截图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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