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聊到燕语迟拿过一双筷子，语气淡淡地道，“老板误会了，这位是我的好友。”
一听见“好友”二字，原本状态极好的沈相言脸上浮现一丝失落。那双碧水丹眸里只是盯着那碗面，随后又移在了她的身上。
待老板离开后，沈相言才问，“只是朋友？”
燕语迟咬断了面，见他突然认真起来，倒有些手足无措。
“哦？”燕语迟挑眉一笑，“那沈将军不妨说说，你我到底何关系。”
沈相言却沉默了，燕语迟脸上的笑意尽数流失。
漠北，京都。
燕语迟离开几日，燕志三天两头往燕相府这边赶，所问的事也大多与燕语迟有关。为了节省时间，燕洵上下朝都故意避开了他，为的就是在路上不想与他浪费口舌。
于是，在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燕洵便已经入了宫。
却不曾想，竟遇到了段钰。
段钰手里提着一盏灯，天气暖和起来，便只穿了一件明黄色里衣，外面披着一件麒麟金线刺绣的墨色长袍。
“燕相今儿怎么这么早？”在这宫内，为了避免一些没必要的口舌，段钰都称他一声燕相。
燕洵朝他行礼后，便解释道，“我二弟操心语迟的事，这几日没少在我这儿瞎耗时间，为了减少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我便避开了他。”
“燕将军想必也是太担心这个妹妹了。”段钰笑道，又问，“语迟那边可传来消息？”
燕洵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语迟从东洲寄来的亲笔信。“陛下过目便知。”
段钰接过一看，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去，“有沈将军护着她，想必此行便是安全的。”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今日这朝上可就热闹了。”
燕洵一听，倒也好奇，“哦？”
“这几日传上来的奏折，可都是要给你选女郎呀。”段钰打趣他一句，“燕将军年龄不小了，也该找个人为你燕家延绵子嗣，为你打理后院了。”
“陛下过笑了。”燕洵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双腿，又道，“臣如今这幅模样，谁家女郎若跟了我，臣实在问心有愧。更何况女子青春本就宝贵，臣不想辜负了她。”
“你若迟迟不结婚生子，朕便日日都心怀愧疚。”段钰道。
“陛下…”燕洵本意拒绝，但段钰却让身边人退下，蹲在了他的身旁，“燕大哥，此事不是你我便能决定的。”
“那些大臣费尽心思想与你结成姻亲，为的便是这权。”段钰道。
“臣明白。”燕洵自然知道这事绝非空穴来风，想必那些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婚姻倒像是一场交易，用自己的女儿来换这官权，想攀上燕相，如此便最容易接近皇帝，这一步若走好了，万事大吉；反之，便足矣撼动段钰的皇位。
“朕倒是有适合人选。”段钰见他为难的神色，给他来了一个谜语。
这个谜语，一直在上朝前，段钰都没有告诉他。
果然，今日上朝最要紧之事，便是燕相的终身大事。各家都拿出了自己女儿的画像出来，其中最是殷勤的便是这苏大人。
苏大人先是介绍了自家女儿的情况，更夸张的是，苏家此前特意请了一位道士看了风水还算了八字，那道士说苏大人之女名中并无富贵之意，这苏家便花下了重金为苏大小姐改了一个名字。
苏玫。
“苏玫和燕相的名字，可是命中绝配，天赐良缘呀！”苏大人笑道，却见燕洵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便只剩下了尴尬。
“苏大人太过夸张了。”燕洵一句话，明面上便拒绝了此事。
奈何那苏大人并不死心，想必此前撺掇了一些官友为自己说话，一些人也走了出来，表示这京都女儿，苏玫不论是年龄上还是家世上，都是与燕相最配的那一个。
“苏姑娘家教有方，是咱漠北未出阁的小姐里，最有礼数的那一个，与燕相乃是良配啊！”
“是啊是啊！老臣实在想不到有谁家女儿，能配得上燕相大人。”
段钰摩挲着衣服上的针脚纹路，并不作声，但底下的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似乎觉得今日的陛下安静地有些奇怪。
那苏大人还是斗胆问了句，“陛下觉得如何？”
段钰闻言便看向了他，那眼神吓得原本站出来支持苏大人的大臣们纷纷退了回去，苏大人的脸也一下子黑了下来，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但段钰却哈哈笑了几声，道，“自古以来这婚配讲得是男情女愿，苏爱卿这般为你家女儿说话，难不成爱女果真倾慕燕相？”
那苏大人闻言，更是心虚了不少，却也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于是狡辩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女苏玫就是为了燕相，才耽搁了宝贵年华呀。”
燕洵闻言，脸一沉，语气淡淡地道，“苏大人这是在怪我？”
那苏大人忙解释道，“燕相此言有异，小女只是太倾慕于你，适才浪费了她的青春年华呀！”
“既然你都说了苏玫为了我不嫁，今日我若说不娶，岂不是让苏大人的女儿名声尽失？让你苏家颜面扫地啊？”燕洵连问两句，便等着他的回答。
谁知苏大人也是有备而来，拿出了提前便准备好的画像，“臣女苏玫自小便饱读诗书，工诗文，擅骑射，在这京城内从未有过半点流言蜚语，就连城里的诗人才子都倾慕于她，但臣女唯独爱上了燕相，臣这才…”
说罢，便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
想必这苏大人为了攀高枝儿也是豁出去了，但卖女求荣在燕洵这儿，却是最卑鄙无耻的。燕洵站出来，也拿出了一副画像，那副画像竟是薛大人之女薛梦凝的。
“多谢苏家美意。”燕洵笑道，“不过我已有心仪之人。”
等他拿出薛梦凝的画像时，满庭哗然。那苏大人更是心有愤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薛大人，薛大人似乎是早有准备，站出来道，“陛下，臣女梦凝并未有婚配。”
苏大人阴阳怪气地嘲笑一句，“薛大人这趁火打劫的手段真是不容小觑啊。”
薛大人并未理会他，段钰却道，“谁在趁火打劫，谁在虚情假意，朕自有判断。”
“陛下。”燕洵接着道，“在臣卧床期间，薛府长女一直在臣身边照顾臣的身子，臣也是在此期间，才得知臣愿意赴汤蹈火保护一生的人，理应是她。”
也必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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