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匀和苏瑞的谈话并没有很久，也就一刻钟，他们便并肩走了出来。
“我先走了。”苏瑞礼貌的告别。
他身形挺拔，仪态标准又略带刻板，在人群中很是不同，连律所前台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往他身上瞅。
邓匀示意周舟去送，却被苏瑞婉拒了。
“我急着回所里，闲话就不说了，等风波过后，有空再聚。”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门，没有回头，一如他气质一样的干练利落。
邓匀目送苏瑞进了电梯之后，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送到周舟手上，“别看了，去把车开出来，我收拾好了就下去。”
“好。”
邓匀想到什么突然回了头，叮嘱道，“别忘了放手刹，出车库的时候小心点啊。”
周舟：“...知道了。”
*
邓匀把包放到了后座，接着打开驾驶座的门，踩离合，放手刹，转方向盘，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周舟则放下手机，把副驾驶的窗户关上，瞬间车里形成了一个秘密的空间。周舟有很多话想问，可是又犹豫先说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邓匀却先开了口。
周舟蒙了，话在嘴里含糊着，“我...我就是想去看看王阿姨，如果她知道了林凡清成了现在这样，说不定会病情加重。”
“你一出门就抓着我的手，问我能不能为林凡清辩护，呵，我以为你什么计划呢？”邓匀的脸色不是很好。
周舟立刻闭了嘴，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他了，她侧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邓匀。
邓匀从来就没有发过大火，他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十分懂得在关键时候闭嘴。刚刚的话，他的确有点儿后悔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于是稳了稳心神，和缓了语气。
“你，负责叙旧和安抚家属。我负责拿到辩护委托。”
周舟一听展眉一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同意啦？你不是不喜欢刑事诉讼吗？”
“知道你还拜托我干嘛？”邓匀没好气的说。
“我...就认识你，我先问问你，万一你拒绝了，我再让你给我介绍一个厉害的大神呗！你不是认识厉害的人吗？”
周舟的话语里透着天真，是那种邓匀不喜欢的天真。不过他对自己的外甥女的宽容度出奇的高，心中不快的念头一闪而过，面上又恢复了平时相处的随性笑容。
“大神都是很贵的好吗？”
说着，邓匀发现要红绿灯快要变色了，也没抢这几秒钟，稳稳的在路口停了下来。
周舟想了想疑惑地问道，“你一个人行吗？你手里不是还有别的事没处理完吗？可别太拼了，还是要注意身体。”
邓匀侧头瞧着周舟眨了眨眼，“...其实我打算再请一个人。”
“谁？”
“一个朋友。”邓匀说的模棱两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你还有事瞒着我？”周舟好奇。
“这是商业机密懂吗？别没事瞎打听。你这个小菜鸟就乖乖的，我说往东，你就别问往西怎么走！”
*
医院住院楼值班的小姑娘，看着邓匀递来的名片，不好意思地道。
“王女士说了，她现在拒绝任何人的探访，我恐怕不能让你们进去。”
邓匀默不作声的收回，他看了一眼乖巧地跟在身后的周舟。
周舟立马走上前，面容亲和，“护士小姐姐，我们虽然是律师，但同样也是王川梅女士的旧友。这次看到了新闻报道，特意赶了过来，想尽一份力。”她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塞到了护士的手里。
“我叫周舟，名字是小船的那个舟字。你帮忙和她说一声，她要知道我们来了，心情肯定也会变好，说不定还有利于病情。麻烦你帮我们问问，我们曾经是上下楼的邻居，特别亲。”
护士仔细地看了一遍名片，又看了眼周舟和邓匀，可能觉得这两人也看着人模人样的，也不像是前来打听消息的记者，稍稍犹豫后就同意了。
“我可以帮忙问问，但是如果不行的话，希望你们赶紧离开。”说着让另一个护士替她站台，拿着周舟给的名片，就朝走廊深处走去。
周舟也舒了口气，只是还是有点忐忑，毕竟十年了，也不知道王阿姨还记不记得她？愿不愿意见她？身体有没有好转？
邓匀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看了之后，神色骤然一变。
“出什么事了？”周舟察言观色，语气也变轻了。
邓匀：“受害人家属找的我们律所，老白把案件给了张兰。他知道今天警察来干嘛，也知道我外甥女和林凡清是同学关系。所以，他特意给我发消息，想警告我不要掺和林凡清的案子。”
“什么？”周舟嗓门不自觉的提高，在安静的住院楼里显得很是突兀。
“我们律所也算是W市顶尖的了，受害人家里又富裕，肯定想找这个领域内最优秀的律师。这一切也都是情理之中，我心里有所准备，你别太担心。”邓匀把手机放回衣兜，安抚道。
周舟不解，“那你是怎么想的，张兰成了原告方的诉讼律师，你作为同一律所的律师，就不能为林凡清辩护了。”
“我其实早就有自己开律所的打算。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只是让我的计划提前了。”
邓匀整个人十分的平静，话语中透露着坚定，像是做好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周舟：“是和你那个朋友吗？之前在车上让我不要问的那个？”
邓匀的眼神看着前方，示意有人来了，干净利落脆的切断了这个话题，“闭嘴。”
周舟无奈地转过头心里却想，又敷衍我？！
“你们可以进去了，病房是232.”护士道。
周舟和邓匀道了谢之后，沿着这条笔直昏黑的长廊，走到了232房门口。两人对眼一看。
“你先进去吧。”周舟小声说。好几年没见了，往日旧人面容的轮廓也有些模糊，也算是半个陌生人。而且王阿姨得了癌症又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变故，临到门口，她又有些胆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怕说错什么话。
邓匀叹气，“她又不认识我，就算我先进去，也是先和你说话。”
周舟觉得邓匀说的也有道理，背后隐约感觉到了护士小姐姐远远的注视，她定了定神。
不能怂啊。
于是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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