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拿到手之前，王耀武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僵硬，但拿到手之后，他却是想通了一样，仔细看起了合同。
王耀武如此识趣，倒是让以为他会闹的冯奕承有些惊讶起来，不过他转念一想，就大致猜到了这人是怎么想的。
无非就是拿到钱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又不会时时刻刻看着他，压根就不会知道啥的……毕竟法盲、半法盲还是挺多的，法律合同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随意签个名罢了。
言旭一只手拿起面前的杯子转了转，跟冯奕承对视了一眼。
王耀武没看多久，直接就问起了笔在哪儿，他可以签字啥的。
“王先生确定没有问题了吗？”陈律师再次询问了遍。
王耀武拿笔签字，头也没抬道：“没了没了。”
如此迫不及待，陈律师朝言旭看了眼。
言旭勾唇笑了笑，没在意。
王耀武签好了字，然后交还了文件，“这样就可以了吧，你们还想要我签什么承诺书都拿出来，我都签了，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都答应！”
不同于王耀武的急切，室内的另外三个人都很冷静。
冯奕承和陈律师都没说话，冯奕承目光看向了言旭。
看到他这动作，王耀武心下了然，也看向了言旭，“老板对吧？你们的要求我都应了，说什么我都答应，孩子我肯定好好照顾，毕竟是我侄女，我哪儿能不对她好的是不是？”
王耀武很热切地说着，抱着怀里的女童，只差没站起来了。
言旭面色平淡地看着他，一言未发，直到王耀武渐渐冷静下来。
如此冷淡的目光下，王耀武内心的激动慢慢平复，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中的侄女。
言旭往后靠了靠，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怀里懵懂的女童身上，然后终于开口了。
“保证书什么的就不用签了，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无用的。”
王耀武一愣。
言旭继续道：“我们这次之所以放款条件，你知道是为什么？”
王耀武没说话，言旭也不需要他说话，抬起下巴示意了下他怀中的孩子。
“你侄女，这个孩子很依赖你，说明你对她很好。虽然你这个伯伯做人失败，也让人看不起，但你侄女喜欢你。”
怀里的孩子安静乖巧，除了最开始要了杯水喝，剩下的时间里，哪怕他把她抱得很紧，孩子也是半声不吭，乖巧得不像话。
王耀武低头默默看着自家侄女，圈着孩子手臂微微紧了紧。
“我知道这十五万你不会全用在你侄女身上，你有欠债，你肯定会拿去还，左不过就十二万，还剩下三万，我想知道，你会把这三万用来做什么？”言旭缓缓道。
“我……”王耀武想也没想就开了口。
“我要听真话。”言旭打断了他。
脱口而出的也许是真话，也许是早就打好草稿的话。王耀武的话，言旭相信他是第二种。
果然，在言旭说出要听真话后，王耀武哑然了，嘴唇蠕动了几下后，还是在言旭冷淡的目光下闭上了嘴。
室内很安静，孩子也很乖巧，看到伯伯没有之前那样活泼了，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小孩子的目光澄澈，在他们的世界里黑白分明，对一个人的感情从不作假。
看着侄女白嫩可爱的脸蛋，在对上那双单纯的大眼睛时，王耀武也是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他不开口，言旭也没有逼他。
反正逼出来的保证也不是真心实意的，真要有心，日后自然会对孩子好。
“你唯一亲弟弟的独生女，一个如此依赖喜爱你的孩子，我是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她与我、与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对她好与不好，都与我们无关，你自己良心能过得去就行。”
言旭说完站了起来，“言尽于此，四十八岁，您自己好自为之。”
言旭出去了，陈律师收拾好后冲二人点头示意，然后也跟了出去，剩下冯奕承和王耀武，还有他侄女。
看着默不作声，全然没有之前泼赖劲的王耀武，冯奕承微微垂眸，也站了起来。
“您也算得上是我长辈了，作为一个大男人，无法给妻小安全感和保障也就罢了，何必还要给全然信赖你的晚辈，树立一个‘好榜样’呢？孩子都是有什么学什么的。”
留下这么一番话后，冯奕承也走了出去，留下王耀武和他侄女在会客室内静坐着。
人都走光了，没看到那三个大哥哥，小侄女这会儿也肯出声了。
“伯伯，我想吃东西了。”
伸出小手摸摸肚子，小侄女说话奶声奶气，抬头看王耀武的时候更是犹如幼畜般无害单纯。
王耀武抿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伯伯知道了，嘟嘟乖。”
……
站在窗户口，看着王耀武和他侄女离去的背影，冯奕承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言旭道：“你说这王耀武真能改吗？”
“改又能怎样？不改又怎样？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去监督他。”言旭冷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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