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大军来势汹汹，退去的也干脆，这让一众守在榆阳关的将士们颇有几分傻眼。
他们还准备用他们的项上人头积累功勋，为何这般轻易就退去呢？
“听说是粮饷供给不足，所以才会悄然退去。”
这是军队里面流行的说法，至于真假他们并不是很清楚，他们此时很气愤，觉得北秦的人就是没卵子的种。
武极和顾昭然赶过去的时候，沈庭昭正在榆阳关的最高处望着北秦军队在夕阳下的剪影。
“武极，命人去统计此次的战功，那人终归是要给出表示的。”沈庭昭移回眸光时，那深邃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这令一旁的武极甚是高兴，急忙道，“诺。”
武极兴高采烈地退了下去，俨然没有想到这不过是沈庭昭想要支开他罢了。
等周围只余下沈庭昭和顾昭然时，两个人谁也没有出言打破此间的安静，重新眺望北秦军队撤离的地方。
约莫一刻钟后，沈庭昭才眯起了眼眸：“你此次准备回去，还是要守在这里？”
“守在这里吧！”
顾昭然甚至都没有去思考，在沈家的族谱里面他早已经早夭，回去也不过是一地鸡毛罢了。
“留下来也好。”
沈庭昭对顾昭然颇为看重，他可不想他回到镇北府后两个人刀戈相向，如今这样子也不错。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去？”
“明后日吧！等此间事了便前往延平府。”
军中的事情还需要他去安排，他可不想自己还没走多久，这镇北军便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殿下她……”
“你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洛锦凰布置了诸多棋子，在延平府的战局中可以说是步步为营，而顾昭然就是她最重要的一环。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安排在顾北归身边的棋子会成为将她推向深渊的利刃。
顾昭然的身份他也是在前不久才知晓，不得不承认自己那父亲谋篇布局绝对的深谋远虑。
“是我对不起她的厚爱。”
洛锦凰是真的将他当作心腹培养的，可奈何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身份单纯的人，否则为她肝脑涂地倒也不是不可。
“她看人的眼光其实不是很好。”
沈庭昭默默地瞥了顾昭然一眼，又想起了亡命天涯的杜梓华。这两个人她确实是当作股肱之臣培养，可奈何人家都是心有救主的人。
虽然说杜梓华最终选择站在她的身侧，可终归是错信了。
相比较这二人，他脑门上难道写着反骨不成？为何她从来都不肯去轻易相信他？
顾昭然感觉到他言辞间的怨念，眯了眯眼睛不再言语，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隔了两三日，洛锦凰在顾宅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沈庭昭，虽然一早已经知晓北秦的军队退去，可沈庭昭的到来才让她更加有了真实感。
“我原以为他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洛锦凰神色间瞧不出喜怒，沈庭昭瞧着她主动发话自然也是积极配合，“退去的时候挺怂的，不过倒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主。”
能屈能伸是沈庭昭对秦承恩的评价。
原以为作为雄霸一方的帝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必然会恼羞成怒，指不定会倾国之力展开覆灭之战，然而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夹着尾巴跑了。
虽然名义上是粮饷不足，然而众人都不是傻子，焉能不清楚他是知晓没有战胜的机会，这才冠名堂皇地退去？
“他向来是一个出乎预料的人。”
秦承恩的退去洛锦凰并不觉得惊诧，秦承恩当初被陆家收养之前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他能如此忍辱负重也在情理之中。
“浮生那边可还好？”
虽然并不是很想聊一些揭伤疤的话茬，可沈庭昭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避开这些事情，故而自己主动提出来也算颇有几分自知之明。
“想见他吗？”
“嗯。”
对于洛浮生，沈庭昭的感情极为复杂，毕竟小时候和他的关系也不错。
“我带你过去。”
洛锦凰带着沈庭昭去了洛浮生养伤的地方，只是她并未进去，只是让沈庭昭自己进去见洛浮生。
“不进去吗？”
“嗯。”
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不管是沈庭昭还是浮生应当都不愿意她听到。
“洛锦凰，有时候你就像是一柄毒剑。”
沈庭昭何尝瞧不出她的心思？这女人面对自己人的时候恨不得长一颗七窍玲珑心，就算洛浮生不言语她也会顺着他的心意去安排。
可是他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洛锦凰原本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微微虚滞了一下，满脸诧异地望着沈庭昭，显然不清楚他为何发疯。
而那懵懂的样子更是刺激了沈庭昭，他啪的一声将门关上，然后向着洛浮生的床榻走去，见他神色还算不错沈庭昭坐在了他的身侧。
“胳膊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小姑夫一早就到了吧！”
那日的情况虽然很危急，可他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从天而降，要知道所有的从天而降都是蓄谋已久。
“嗯。”
面对洛浮生的疑问沈庭昭并没有想过遮掩，眼前的人虽小可打小是一个聪明的主。
“我姑姑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凭着她那多疑的性子不怀疑才是怪事，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她居然选择了息事宁人。
洛浮生藏在被子下的单手轻轻裹扎了一下，同样的问题他曾经问过自己的姑姑，可她却让自己别去多想。
由此可见，她并不是很想让自己去深挖这件事情。
“听说北秦的军队已经退去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姑父了？”
“此时恭喜尚早。”
沈庭昭的目标可不单单是偏安一隅，而是坐稳那位置之后令整个天下一统，故而这短暂多的胜利并不是一件值得拍手称快的事情。
“看来姑父对自己的要求极高。”
洛浮生不知道沈庭昭心中所想，可从他那神采飞扬的容颜上却也能猜测出几分来，这人是一个野心家，只是他平时藏得比较深而已。
“人这一辈子要么轰轰烈烈的壮如山岳，要么凄凄惨惨的宛若蝼蚁，当然也有可以浑浑噩噩的虚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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